远望过去,满地猩红与倒地的熊罴触目惊心。
众人皆是一惊,未料此地竟现此等猛兽,心中后怕不已。
若是自家子侄遭遇,后果不堪设想。
贾赦面色阴郁,环视四周,忽见地上几片衣物碎片,似是三子的。
见此,贾赦心中一紧,焦虑顿生。
“挥鞭一指,向众人发令。”
“牛继宗,你速带人去追寻陛下踪迹!”
“其余人等,分散开来,通知各家族子弟,即刻返回营地。”
贾赦的声音坚定有力,响彻四周。
身披铠甲、面容粗犷的牛继宗闻言,心中不忿,这个马厩将军怎敢对他发号施令?
刚欲反驳,却见贾赦怒目圆睁,他只得乖乖领命搜寻。
虽久未在京中活动,但贾恩侯的余威仍在。
这位爷,当年可是连亲王也敢揍。
经贾赦调配,龙禁卫们开始有序搜寻。
贾赦下马,立于熊罴尸首前仔细察看,欲寻蛛丝马迹。
果然发现,熊罴腹部有一清晰拳印,虽小,却让他心生一念。
莫非是三子所为?
这小子常嚷着吃熊掌,念及此,贾赦脸上泛起一丝温情笑意。
“恩侯兄,你说是谁率人围攻了熊罴,莫非有人欲对陛下不利?”
牛继宗安排妥当后,回来与贾赦攀谈。
闻言,理国公府一等子爵柳芳也凑了过来。
他亦好奇,到底是谁围杀了这熊罴。
若是自家子弟,那在皇帝面前可是大功一件。
虽如今皇帝尚显稚嫩,但毕竟是天下之主,总能挣得几分颜面。
“恩侯兄,我估摸着是太上皇担忧我等子弟安危,特意派护卫来猎杀。”
“嘿!我老牛还以为是咱们自家子弟的功劳呢!”
“看着像是一人所为,你们看这腹部拳印,还有那几道剑伤。”
众武将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贾赦沉默不语,眼神深邃。
手中紧握着贾琮的衣物碎片,若真是三子所为,他已打算进宫找那倔脾气的龙瑾禅说道说道,给贾琮争取个上阵杀敌的机会。
若贾琮能得爵位,他们大房一脉也算有了指望。
他已下定决心,若此事真是三子所为,哪怕分家,也要为贾琮争得一个戍边之位。
正当众人议论之际,一道尖利之声响起。
“各位将军,陛下受伤,速速回营护驾!”
贾赦等人闻言,顿时心惊胆战。
朝廷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若皇帝再有个闪失,必将又是一场动荡。
“快!”
“快说,陛下到底如何了?”
牛继宗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传话太监。
周围武将纷纷围拢过来。
瞬间,林间气氛肃杀,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性急的牛继宗额头冷汗涔涔,还是贾赦安抚一番,太监才颤声说出皇帝受伤之事。
得知真相,众人不敢怠慢,策马扬鞭,朝营地疾驰而去。
唯有牛继宗嘿嘿一笑,将熊罴尸体绑于马上,这熊皮可是好东西,岂能浪费?
贾赦见状,白了他一眼,未作多言。
挥鞭一扬,随众人浩浩荡荡向营地进发。
贾琮这厢,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随同皇帝龙瑾禅抵达营地。
沿途与龙瑾禅谈笑风生,全无畏惧皇权之威仪。
他手中紧握着两只熊掌,不仅自身衣衫沾满血渍,还无意间让皇帝也沾上了斑斑血迹。
远处的龙禁卫们眼尖,一见此景,顿时乱作一团,慌乱不已。
皇帝陛下衣袍染血,龙禁卫统领郑安心头一紧,惊慌失色。
先前他刚因手下跟丢皇帝而大发雷霆,如今又见皇帝带伤而归,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护驾失职,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郑安急忙奔至龙瑾禅面前,跪倒在地,请罪道:“微臣罪孽深重,竟让陛下受此重伤!”
一路上与贾琮说笑,雍熙帝心情颇佳,并未怪罪于他。
他轻轻抬手,示意郑安起身,言道:“郑安,你无需太过自责,多亏朕身边的贾琮护驾有功,此事与你无干。”
“他可是朕的救命恩公呢。”
言罢,他伸手轻抚贾琮的额发,以示亲昵。
贾琮?
姓贾?
莫非是宁荣二府贾家之后?
雍熙帝的一席话,让郑安满心疑惑,如坠云雾之中。
京城中人皆知,贾家因当年太子之事,早已低调隐忍,鲜少露面。
这贾琮又是从何而来?
未等郑安开口询问,夏守忠已示意身后的太监去通知众将。
他自幼伴皇帝左右,自然能揣度圣意。
“郑都督,你可别小看了这位贾家少年,我可是亲眼目睹他孤身搏杀了一头熊罴。”
夏守忠半开玩笑地对郑安说道。
闻言,郑安面露不悦之色。
他自然明白,皇帝有意拉拢贾家,但也没必要如此夸大其词吧?
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搏杀熊罴?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之事。
不过,郑安也不便拂了皇帝的面子,只得敷衍道:“想不到贾家竟有如此英勇之辈,实乃陛下之幸,大乾之福啊!”
看着郑安那阿谀奉承的模样,贾琮心中一阵无语。
能身居高位之人,果然都不简单。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此时,贾赦等四王八公一系的武将们纷纷骑马赶来。
见皇帝满身血污,众人皆心生恐惧,唯独忽略了抱着熊掌的贾琮。
见众将归来,皇帝龙瑾禅脸色阴沉,这些忠于太上皇的武将们,口号喊得响亮,却总是慢半拍。
贾赦一眼便瞧见了抱着熊掌、满身血污的贾琮,心中一惊,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连忙下马,快步走到贾琮面前,关切地问道:“三儿,你没事吧?让爹看看你哪儿受伤了?”
贾琮抱着熊掌,走到贾赦面前笑道:“爹,我没事,就是杀了头熊罴,还得了对熊掌。”
???
跟在贾赦身后的牛继宗性情直率,他扬起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贾琮的肩膀。
“恩侯兄,看来你们贾家重获圣宠指日可待啊,陛下都亲自为你们贾家造势了!”
“恭喜恭喜!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听着牛继宗那略带讽刺的话语,贾赦脸色一沉。
他自然听出了话外之音,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了如指掌,通过观察那熊罴的尸体,他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虽然这个猜测听起来有些离谱。
“三儿,你真的杀了那头熊罴?”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贾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闻父亲质疑的言辞,贾琮心中泛起一阵不悦。
熊掌就在此处,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未等贾琮开口辩解,一旁的太监夏守忠已抢先一步为贾琮作证。
“贾将军无需多疑,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令公子的英勇无畏。”
“真没想到贾家竟有如此忠君报国之士,堪当继承代善公之遗风!”
夏守忠的这番话,瞬间在周围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四王八公一系中,荣国府贾代善一直是众人心中的楷模,如今贾琮竟能获得如此高的赞誉,实属罕见。
那些各大府邸的嫡系子弟,都未曾得到过这样的评价。
谁能想到,一个贾家的庶子,竟能让皇帝身边的红人夏守忠如此称赞。
这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其他各家的武勋子弟脸上纷纷露出不服之色。
尤其是齐国公陈翼的孙子、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他的不满最为明显。
他的正妻所生的儿子陈敢在军营里已然取得了些不错的成绩,这次皇家举办的狩猎活动,大家都觉得陈敢肯定能在众多参与者中脱颖而出,夺得那头筹之位。
谁料半路上杀出个贾琮。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皇帝龙瑾禅似乎为了拉拢贾家,开始为贾家子弟造势。
经过一番思索,陈瑞文的脸色愈发阴沉。
四王八公十二侯,一直以来相互勾结,把持朝政,彼此间联姻结亲,已在朝中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他们并不看好如今的皇帝龙瑾禅,只听从于龙首宫的旨意。
“陛下,末将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年仅十余岁的少年,能徒手搏杀一头熊罴。”
“陛下莫非是当我们在座之人都是愚钝之辈?”
陈瑞文如此直截了当的话语,无疑是在当众打皇帝龙瑾禅的脸。
这让龙瑾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这个陈二轴,当真是可恶至极。
他在心底暗骂一声,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眼前的这群武勋,全都听命于龙首宫,自己似乎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陈二轴,你若不服,便让你儿子与我家三儿比试一番如何?”
贾赦见儿子受委屈,脾气瞬间爆发,对着陈瑞文就是一顿呵斥,甚至连他儿时的诨号都喊了出来。
这话听得陈瑞文差点拔刀与贾赦对决。
“来就来,贾恩侯,到时候若是你那宝贝儿子被我打残了,可别怪我。”贾赦都想直接上去和陈瑞文干一架。
真乃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自己多年未露面,那陈二轴子竟也敢出来蹦跶。
想当年,陈瑞文不过是他身后的小跟班,如今竟也风光无限。未几,众多武勋后代纷纷归来。
多数人衣衫齐整,手提猎物,少数人则面露难色,显得有些失落。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齐国公府小少爷陈敢神采飞扬,环顾四周,唯他猎物最多。
正欲炫耀一番,却被父亲陈瑞文打断。
“陈敢,你这小子得意什么!”
“这儿有位赤膊打死熊罴的少年,你还不快去与人家较量较量。”
陈瑞文此言一出,众武勋子弟面露疑色,打死熊罴?
要知道,常人遇熊罴唯有逃命,即便是手持兵刃,也需众人围攻,方能勉强取胜。
而今竟有人能徒手搏杀,此事听起来便觉荒谬。
“爹,您今儿个吃错药了?皇上还在呢,怎就说起胡话来。”
陈敢一句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齐国公府的三等威震将军,被自家儿子说吃错药,这番怕是要成勋贵圈的笑话了。
就连贾赦也一脸讥讽道:“二轴,要不改日去我府上,再多吃几副药?”
众人纷纷附和,陈瑞文脸色铁青。
“快些,比划比划,再磨蹭,小心我揍得你下不来床!”
闻此,陈敢放下猎物,快步走向贾琮。
陈敢年长贾琮几岁,身形已完全展开。
与贾琮并肩而立,宛如云泥之别。
“恩侯兄,此时若认输,我让陈敢那小子手下留情些。”陈瑞文继续调侃贾赦。
贾赦则满脸不屑,他对贾琮的实力心知肚明。
五年前,几个成年人都近不得身,更何况又经他这几年栽培,若比拼力气,贾赦自己也未必是对手。
看着这群武勋胡闹,皇帝龙瑾禅颇感不悦。
陈敢他自然知晓,年纪轻轻,已是京营七品前卫将军,是勋贵中的佼佼者。
而贾琮,则是徒手搏杀熊罴的猛人。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这可都是大乾朝的栋梁之才。
“陈将军,朕来做个和事佬,贾琮可是朕的救命恩人。”
“万一伤了陈小将军,这可是我大乾朝的损失啊。”
皇帝此言一出,陈瑞文本欲给皇帝这个面子。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这是要给贾家造势,趁机拉拢。
可后一句话,却让他们齐国公府颜面扫地。
什么万一伤了陈小将军?
这不是明摆着偏袒吗?
好家伙。
镇国公府的牛继宗也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比斗乃太祖朝流传下来的。”
“身为武勋之后,若连比斗都不敢,将来何谈上阵杀敌?”
“不如留在府里做那宝玉吧,再说,小小少年打死熊罴,我老牛也不信。”
牛继宗一番话,让皇帝龙瑾禅无言以对,脸色阴沉。
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索性他也不再管,爱怎样怎样。
这群莽夫,就让贾琮去教训他们吧。
见皇帝不再言语,陈敢立刻上前,向贾琮走去,摆开架势。
贾琮将手中抱着的熊掌一扔,笑道:“爹,这熊掌你可得收好,大补之物,能壮阳!”
贾琮这番搞怪之言,又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各异的目光纷纷投向贾赦,让他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这小兔崽子,回府后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贾琮话音刚落,陈敢便一个箭步冲向他。
一拳挥出,陈敢胸有成竹。
一个区区十余岁的孩子,目测虚胖而已,若能接住自己一拳,也算有几分能耐。
贾赦紧张地盯着场上,生怕出现什么岔子。
万一贾琮没控制好力量,不小心把陈敢给打死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拳头眼看就要击中,贾琮只是轻轻抬起左手,一把抓住。
用力一握,右手出拳,只用了三分力,便朝着陈敢的小腹打去。
“噗嗤!”
一口鲜血从陈敢口中喷出。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仅仅一拳,就把陈敢打吐血了?
这贾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