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男人把油门踩到底,迈巴赫撕裂雨幕冲向远方,腥浓的黑色血液在风中拉出一道黑色的飘带,又瞬间被暴雨冲散。
楚子航凝视着后视镜,那些被斩断的黑影还在湿滑的地面上不断地蠕动,黑色的血液混入积水,在沥青路面蔓延开。
“真恶心。”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摩尼亚赫号甲板重叠,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你还知道雨伞里有把刀?你真是我儿子吗?该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男人一边唠叼,一边毫不尤豫地将拦路的黑影一个个地都撞到了护栏上。
楚子航从车门上拔出这把没有刀镡的御神刀,淡淡地说道,
“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
车速飙升至250公里,男人猛地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惊疑,
“我怎么不记得了?”
“因为。”
楚子航将村雨横置于膝上,腰背挺得笔直,如同赴死的武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四面车窗玻璃上都被涂上了粘稠的黑血,又被暴雨不断冲刷,整座高架路上,仿佛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
黑影逐渐稀疏,前方隐约透出白光。
“到收费站了吗?”
男人松了口气,担忧地看向楚子航,
出去之后,我们得好好谈谈。你是不是已经接触过卡塞尔学院的人了?那就是个疯子聚集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做个普通人—现在看来,是失败了。”
“爸爸,太晚了。”
楚子航低声说,他的声音瞬间被暴雨吞没。
“什么?”
男人问道。
“这次我们要是能出去,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楚子航抓紧了手中的村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白色的光亮越来越近。
“要来了。”
楚子航轻轻叹了口气,数十年埋藏在心中的痛苦,自责与悔恨,在此刻全化为复仇火焰的柴薪。
“明非,原谅我。”
楚子航低头看向膝盖上横放着的村雨,光滑的刀面映照出他略微有些狰狞的金色童孔,而在那熔金般的瞳孔最深处,一缕猩红的火苗正悄然燃起。
“不对!”
男人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前方的光亮透露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
“一会儿不要离开我,但也不要靠得太近。”
男人回头看向楚子航。
“就象小时候放风筝一样是吧。”
楚子航接过了男人的话茬,低下了眼眸,他的声音轻得象一声叹息,
“爸爸,这次我不想当风筝了,风筝线是会断的。”
“坐稳了!”
男人将油门踩到底,迈巴赫以最大速度朝白光撞去。
水雾散开,楚子航朝思暮想的神明出现在白光中,
他一身暗金色的甲胄,手提弯曲长枪,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照亮了周围。
楚子航咬紧牙关,声音却平静得象是在心中预演了千百遍,
“奥丁,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然而,预想中滔天的恨意并未立刻淹没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饥饿感。
他的胃袋剧烈地痉孪着,喉头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唾液在齿间疯狂分泌,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呐喊,咆哮着同一个欲望,
吃了他!
吃了面前这个所谓的神明!
将他的血肉,骨髓,一寸寸地啃食干净,让他化作你的粮食,你成长的柴薪!
即使他只是过往回忆中的一道幻影!
楚子航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瞳孔深处的猩红火焰骤然爆发,与金色的火焰相互交织缠绕,刻骨的仇恨和最原始的食欲在烈焰中被不断地焚烧,捶打,锻造,最终融为一体。
奥丁身上那股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在此刻似乎化为了浓郁诱人的食物香味,暗金色的甲胄流淌着蜂蜜的光泽,由世界树树枝制成的长枪散发着可可醇苦的香味。
楚子航用力掐着掌心,暂时的疼痛压抑住了他饥渴的食欲,红色的气息慢慢复盖住了他的全身。
“这是?”
美食细胞的能量自动附着到路明非的手臂上,抵抗着楚子航身上的红色气息。
“他的美食恶魔正在觉醒。”
一龙面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楚子航,他周围的空气都被红色的气息扭曲了。
一龙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他发现在楚子航的皮肤表面似乎还有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黑色气息,那是红色被压缩到极致之后形成的黑色。
“你的这个师兄,也不一般啊。”
“师兄,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路明非压制住了体内美食细胞的自我防御,金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慢慢消散,红色的气息从楚子航身上朝他身上逐渐蔓延,他却毫不在意。
“觉醒美食细胞的人可能会被美食细胞吞噬,你被它的气息侵染了,会很危险的。”
一龙在旁边提醒道。
“如果回来的是师兄,我就给他一个拥抱,如果回来的是被美食细胞吞噬的躯体,我就亲手杀了他。”
路明非没有抬头,但是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斗。
“轰!”
一声巨响,迈巴赫轰然撞了上去,八足骏马嘶吼着抬起前蹄,雨水在奥丁面前凝聚成了一座水墙,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之内就消失了。
水墙散去,水流将迈巴赫向后推去,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从车里窜了出来,一道红色的光芒如闪电般刺向八足骏马的腹部。
“儿子!”
“你敢!”
男人和奥丁同时叫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御神刀成功刺进了八足骏马的心脏,红色的气息从致命的伤口处疯狂涌入,瞬间蔓延至骏马的全身!
八足骏马直直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却已没有了神采,几滴滚烫的神血顺着冰冷的刀身滑落,砸在积水的地面上,它就这样站着死了”
“你竟敢刺王杀驾!”
奥丁的怒吼声从铁面具下传来。
“是吗?”
楚子航拔出村雨,耸了耸肩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总是说烂话的路明非,
“我只是饿了,想尝尝马肉刺身罢了。”
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烂话,楚子航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