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自东方一线破晓,驱散了院落中最后一丝残夜。
林七安缓缓收剑,静立原地。
那股玄之又玄的【神意】雏形,如臂使指,随着他的心念在体内流转,最终沉寂于丹田。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过去,已然有了天壤之别。
桌上,那枚来自安乐公主的暖玉令牌,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七日之约。
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鸿门宴。
但在赴宴之前,还有一笔帐,需要先算一算。
“孙玉。”
林七安的唇角,逸出这个名字。
那个将自己当做刀子,肆意搅动南云州府风云的女人。
那个在【青竹之心】地图上,布下重重迷雾,意图让所有人为她火中取栗的女人。
“你多次利用我,更是在这桩机缘上欺瞒于我,若你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七安心中冷哼。
“那就永远交代在这里吧。”
他不再耽搁。
心念微动,【百相幻形诀】运转开来。
骨骼发出一阵细密的噼啪声,身形略微拔高,面部轮廓也随之发生改变。
不过片刻,原先清秀的少年,就变成了一个面容冷峻,气质孤高的青年剑客。
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一柄普通的长剑,正是他从刺杀曹昆储物袋中的凡兵,用以掩人耳目。
做完这一切,林七安推开院门,身影很快导入了南云州府清晨的人流之中。
……
城南,悦来客栈。
这是南云州府里,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往来的客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正是听八卦的好去处。
林七安拣了个临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劣酒,两碟小菜,便自顾自地小酌起来。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邻桌,一个脑满肠肥的绸缎商人,重重拍着桌子,满脸愁容。
“城主府的二公子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把四门查的很严无论什么人进出都要严查,每次都这样得耽搁不少时间。”
“我那批要运往河间府的绸缎,全堵在城里,一天就要亏损上百两银子!”
他对面一个山羊胡的药材商,压低了声音。
“王老板,慎言,慎言啊!”
“你还不知道?那位二公子的财源来路之一,金龙帮,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
“帮主熊开山,副帮主蛇三、铁头,一个没跑掉,全都死绝了。”
“还有那通汇商行的大管事曹昆,也死在了自家书房里,听说现场烧成了一片白地。”
绸缎商人闻言,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抱怨。
另一边,几个背着刀剑的江湖客,则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另一件更为劲爆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日城外一线天那档子事!”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灌了一大口酒,神秘兮兮地说道。
“那场面,啧啧,据说血都把峡谷的石头给染红了!”
“白云城王家的公子王腾,带着他爹,六品通玄境的王坤,本想埋伏皇室的安乐公主,抢夺什么宝物。”
“结果呢?”同伴急切地追问。
络腮胡壮汉一拍大腿。
“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路杀出个神秘的银面剑客,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当着六品强者王坤的面,三两剑就把那王腾给宰了!”
“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那可是王家未来的继承人,就那么死了!”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王坤能忍?”
“忍?”络腮胡壮汉嗤笑一声。
“他倒是想不忍,当场就疯了,要找那银面剑客拼命。”
“可你们猜怎么着?”
“公主车队里,还藏着一个真正的大佬!”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敬畏。
“潜龙榜第一,陆知游!”
“陆大侠当时就在车顶上喝酒,眼看王坤要发疯,二话不说,拔刀就是一斩!”
“你们是没瞧见那场景,一道刀光,隔着百十丈,直接把六品通玄境的王坤,从中劈成了两半!”
“连带着半座山涯,都给削平了!”
“六品强者,就跟杀鸡一样!”
整个客栈大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潜龙榜第一。
六品通玄境。
这些词汇,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太过遥远,如同神话传说。
林七安端起酒杯,将杯中浑浊的酒水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我当时就在场怎么就削掉一个山头了?传言真是越传越玄乎。”
外界的风风雨雨,于他而言,不过是杯中酒,席上谈资。
他放下酒杯,丢下几枚银钱,起身离去。
该去查一查,孙玉那条狐狸,现在究竟藏在哪个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