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潮湿的布料,升腾起混合着血腥味的刺鼻黑烟。
林七安没有立刻离开。
他走到李墨尘的尸体旁,捡起那柄被震飞的、属于李墨尘的长剑。
真气微吐。
林七安握着剑,在旁边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壁上,龙飞凤舞地刻下一个字。
腾。
字迹潦草,力道却深入石壁,仿佛刻字之人在最后关头用尽了全身力气。
做完这个,林七安换上了自己的宝兵短匕。
他将七品凝脉的真气灌注其中,对着周围的石壁,狠狠斩出数击。
轰!
轰隆!
坚硬的岩石在宝兵的锋芒下,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留下几道边缘光滑平整的斩痕。
整个地下水道都为之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这几道斩痕,完美地伪造出了一场高手对决后,其中一方被偷袭致死的假象。
林七安做完这一切,才蹲下身。
他取走了李墨尘腰间的储物袋和那张银色面具。
至于那块代表银牌杀手身份的令牌,他看都未看一眼。
「一个死人身上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证据。
林七安将那块属于王腾的玉牌,从李墨尘的怀中又往里塞了塞,确保不会轻易掉落。
随后,他转身,没有丝毫留恋。
《缩骨功》运转,他的身形缩小了一圈,闪身钻入另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排水支道。
《龟息诀》将他的气息压制到近乎于无。
整个人如同一条滑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地下暗河深处。
半个时辰后,南云卫的巡逻队发现了地下水道的异常火情。
当他们扑灭大火,走进那处坍塌的“百鬼哭”中转站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现场一片狼藉,如同被数头妖兽肆虐过。
李墨尘的尸体倒在水泊中,胸骨塌陷,喉骨碎裂,死状凄惨。
一名经验老到的校尉上前勘验。
他很快便在尸体的怀中,发现了一枚不属于死者的玉牌。
“这是白云城王家的‘腾’字令!”
另一名校尉则指着石壁,发出一声惊呼。
“头儿,你看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壁上那个潦草的“腾”字,以及那几道恐怖的、深不见底的剑痕。
“好霸道的剑气”
校尉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破坏力,怕是七品圆满的高手才能做到。”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第一时间上报到了百户所。
南云卫,后堂。
谢临舟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勘验报告,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王家?”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报告中对那几道剑痕的描述上。
“一个死掉的阎罗殿银牌杀手,身上却有王家的令牌,现场还留下了挑衅般的刻字和威力巨大的破坏痕迹”
谢临舟笑了。
“看来,白云城王家这条过江龙,比我们想象中藏得要深啊。”
他对身旁的校尉吩咐道。
“把这份报告,‘不经意’地,透露给阎罗殿在城里的眼线。”
校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大人英明!”
谢临舟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我倒要看看,阎罗殿这条疯狗,咬起人来,能有多疼。”
王家别院。
啪!
又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在王腾的手中化为齑粉。
他看着跪在地上汇报的暗卫,那张阴冷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你说什么?”
“阎罗殿的银牌杀手李墨尘,死在了地下水道,现场留下了我的令牌和刻字?”
王腾的声音,冰冷得像是能刮下三尺寒霜。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局,让李墨尘去试探,自己坐收渔利。
结果,鱼没钓到,钓鱼的人,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方,给一锅端了。
还把这口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王腾的胸口剧烈起伏。
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牙缝里挤了出来。
“阿七!”
“又是你!”
“你这是在逼我!”
城南,贫民窟。
一间毫不起眼的普通民房内,林七安盘膝坐在床上。
这里是他早就租下的另一处安全屋,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将李墨尘的储物袋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厚厚一叠银票,足有三千西百两。
几瓶瓷瓶,上面贴着标签,“大还丹”、“续骨膏”,都是玄阶以上的疗伤圣药。
还有一本线装的秘籍。
封面写着西个字——《流光剑诀》。
玄阶中品剑法。
林七安翻开看了几页,这门剑法讲究一个“快”字,与他的路数颇为契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一张用特殊皮纸绘制的名单。
名单上,记录了十几个名字,后面跟着详细的身份信息和活动规律。
这是李墨尘正在调查或准备下手的目标。
林七安的目光,在名单中间的位置停下。
“林商人,西海客栈天字号房,疑似‘柒’。”
他看到自己的化名,并不意外。
他继续往下看。
在名单的末尾,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陆知游。
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注解。
“潜龙榜第一,南云州府陆家嫡子,实力深不可测,疑似与‘柒’有接触,动机不明,建议暂缓调查。”
李墨尘,竟然也在调查陆知游。
林七安拿着那张名单,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