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林七安那张微胖的商人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憨厚又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笑容,连连摆手。
“公子说笑了,在下只是个小本经营的生意人,萍水相逢,怎敢高攀公子。”
“哈哈哈哈!”
陆知游放声大笑,毫不在意地伸手,重重拍在林七安的肩膀上。
“我这人交朋友,不看高低,只看顺不顺眼。”
“你,我就觉得很顺眼!”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温和却又如同大江大河般无法抗拒的内力,顺着陆知游的手掌,猛然压了下来。
这股力量并不霸道,却绵长深厚,仿佛要将林七安的骨架彻底看穿。
林七安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没有硬抗。
体内的《缩骨功》心法瞬间运转,全身的肌肉和骨骼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卸力晃动。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养尊处优虚不受补的胖商人,被这重重一拍,拍得气血翻涌,双腿发软。
他借着那股力道,身体顺势向后一个踉跄,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公子公子海量,小人这身子骨,怕是怕是陪不了几杯。”
这番滴水不漏的应对,让陆知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有趣。
这胖子,比看起来要滑溜得多。
陆知游不再试探,手腕一抖,将那只古朴的酒葫芦抛向林七安。
“喝我一口酒,就是我陆知游的朋友了。”
他看着林七安,语气随意。
“以后在这南云州府,谁敢动我的朋友,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林七安没有犹豫,伸手稳稳接住酒葫芦。
他拔开塞子,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烈酒如同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好酒!”
林七安将葫芦抛了回去,用袖子擦了擦嘴,声音恢复了商人的沙哑。
“谢陆公子看得起。”
“这杯酒,林某记下了。”
他接下了这份善意。
陆知游接过酒葫芦,自己也灌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过,朋友归朋友,麻烦归麻烦。”
他话锋一转。
“阎罗殿的疯狗,可是不认人的。那个李墨尘,在银牌杀手里也是出了名的难缠,心眼还小。”
“他盯上的猎物,可从没失手过。”
一句话,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林七安看着陆知游,反问道:“哦?那依陆公子看,该如何是好?”
他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陆知游听到这话,忽然神秘一笑。
“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语气轻松。
“比如,让那条疯狗,变成一条死狗。”
不等林七安回应,陆知游便摆了摆手。
“行了,酒也喝了,朋友也交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老板,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的身形微微一晃,整个人竟如一道没有实体的青烟,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酒香,在夜风中飘散。
院子里,只剩下林七安一人。
西海客栈,天字号房。
林七安回到房间,在上楼时,他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房门。
早上出门时夹在门轴缝隙里的那根头发丝,不见了。
他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林七安反手插上门闩,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窃听或监视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桌边坐下。
窗外,月色如水。
林七安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通体漆黑,刻着一个“客”字的南云卫铁牌。
他又想起了陆知游离去前的那番话。
「让那条疯狗,变成一条死狗。」
青竹帮的追杀王家的窥伺、孙玉的算计。
现在又多了一条来自阎罗殿内部的疯狗。
李墨尘。
这个威胁,近在眼前,如芒在背。
林七安的手指,在冰冷的客卿令牌上缓缓摩挲。
「必须尽快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