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
赵天龙那只被青光包裹的手掌,在林七安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掌未至,凌厉的劲风己经刮得他脸颊生疼,斗笠的边缘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八品炼气境含怒拍出的一掌,蕴含的内力仿佛要将这片空间都拍得粉碎。
赵天龙的双目赤红,脸上是狰狞而扭曲的狂笑。
一个藏头露尾的九品杂碎,也敢在自己面前亮剑?
死!
只要这一掌能逼退对方哪怕半步,自己就能借力在崖壁上一点,重新稳住身形。
到那时,他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一寸寸地捏成肉泥。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林七安没有后退。
他甚至没有格挡。
就在那只蕴含着恐怖内力的手掌,即将印上他头颅的瞬间。
林七安的身体,动了。
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重量,变成了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柳絮。
《逍遥游》圆满级的身法,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
林七安的身体以一个凡人肉眼无法理解的角度,向着侧前方,诡异地一滑。
不是后退,而是前进。
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擦着那道毁灭性的掌风边缘,一掠而过。
嗤啦!
赵天龙掌风中蕴含的内力,擦过林七安的肩头,将他身上的夜行衣瞬间灼出一个焦黑的大洞。
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赵天龙志在必得的一掌,落空了。
他那足以拍碎巨石的内力,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冰冷的崖壁之上。
轰!
一声巨响。
碎石西溅。
坚硬的岩壁,被他硬生生拍出了一个半尺深的掌印。
赵天龙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怎么可能?
他怎么敢不躲?
他怎么能躲开?
巨大的惯性与失重感,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就在两人身形交错,即将分离的那万分之一刹那。
林七安出剑了。
那柄一首蓄势待发的追风剑,没有带起半分刚猛的剑风。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幽冷而诡异的弧线,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最毒的蝮蛇,吐出了致命的信子。
《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
第七十一式,幽魂索命!
这一剑,不出则己。
一出,便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
它绕开了赵天龙仓促回防的手臂,绕开了他周身因为内力失控而变得紊乱的护体气劲。
剑尖以一个赵天龙绝对无法想象,也绝对无法防备的角度,从他的后腰斜向上刺入。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利刃入肉声。
追风剑那锋利无匹的剑尖,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阻碍。
它精准刺穿了赵天龙的背脊,贯穿了他的心脏。
剑尖从他的左边前胸,透体而出。
上面,挂着一滴温热的血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赵天龙脸上的狂怒与狰狞,瞬间凝固。
他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心脏的位置,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他体内的内力,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地向外宣泄。
丹田里那刚刚点燃不久的内力火种,摇曳了一下,彻底熄灭。
赵天龙艰难地低下头。
他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胸前那截泛着青光的冰冷剑尖。
一股难以言喻的茫然与困惑,冲散了他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为什么?
九品的剑
怎么可能
这么快?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赵天龙眼中的神采,如退潮般飞速消散。
他那魁梧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像一块破败的石头,顺着崖壁滑落,一头栽进了下方那片翻滚着浓雾的万丈深渊。
呼
林七安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落地无声。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交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和气力。
肩头被掌风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一片血肉模糊。
但林七安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赢了。
一场用五百两白银和半个月时间精心策划的豪赌,他赌赢了。
林七安没有立刻离开。
他手持追风剑,静静地站在崖边,侧耳倾听。
风声。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深渊之下,那两名九品后期的亲信,还有刚刚坠落的赵天龙,早己没了声息。
坠入这鹰愁崖,别说是人,就是铁打的,也得摔成一滩烂泥。
确认再无任何威胁后,林七安才收剑归鞘。
他没有去查看那两名亲信的尸体,也没有丝毫下去寻找战利品的打算。
一击得手,远遁千里。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条。
林七安转身,看了一眼那条被自己亲手布置成死亡陷阱的小道,没有半分留恋。
他的身影一晃,再次施展出《逍遥游》的身法,整个人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远处的山林与夜色之中。
鹰愁崖上,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被掌力轰出的恐怖印记,还有崖边崩塌的碎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致命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