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这是所有人跨过那道空间屏障后的第一感觉。
就象是一脚从夏天踏进了数九寒冬,而且这股子冷气不是吹在皮肤上,是直接往骨头缝里钻。
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天空没有太阳,只有厚重的铅云,压得极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腐烂味儿,混合着刚刚闯入的人群带进来的血腥气。
林七安随着人流被“挤”进来的。
他那副半死不活的病鬼模样。
在这一群红着眼象是要把地皮都刮三层的亡命徒里,实在太不起眼。
刚落地,就有两拨人为了谁先踩上一块看似风水不错的平地打了起来。
刀剑入肉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叫成了这里的背景音。
林七安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假装是在喘匀那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那摇摇欲坠的灰暗苍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豆腐渣工程啊……”
在他的通晓之眼里,这地方的架构简直惨不忍睹。
这所谓的六品圆满强者的传承遗迹,空间屏障薄得跟窗户纸似的。
林七安收回目光,心里有些犯嘀咕。
刚才在外面就感觉不对劲,进来了这种感觉更强烈。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现在把修罗真身亮出来,吼上一嗓子。
或者哪怕是动用超过两成的力量,跺跺脚。
这地方绝对得崩。
要是这遗迹塌了,那个该死的密令被卷进空间乱流里,那他找谁哭去?
“得嘞,还是接着演。”
林七安紧了紧身上的破旧长衫,缩着脖子。
象是个受了惊的鹌鹑,顺着大路边上的杂草丛往前挪。
这地方显然有些年头了。
路边的杂草都是枯黄色的,硬得象钢针,一脚踩上去咔嚓作响。
偶尔能看到一些倒塌的残垣断壁,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建筑遗留。
有些石柱子上还能依稀看到一些模糊的雕刻纹路。
不是现在流行的任何一种图腾,线条粗狂古朴。
“仙……神?”
林七安在一块半掩埋在土里的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上面刻着的画有些抽象,象是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人在驾云。
旁边还飞着几只看着像凤凰的大鸟。
他伸手摸了摸石碑粗糙的表面,指尖传来一阵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灵性波动。
上古时代。
那时候据说还没有什么武道九品的划分。
那是修仙者的时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御剑乘风去,除魔天地间。
林七安脑子里忍不住冒出前世看过那些小说里的画面。
要是真能修仙,谁还乐意当个只能用拳头和刀剑砍人的武夫啊?
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稍微用力捻了一下,石碑的一角瞬间化作齑粉。
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
不管以前这里多么辉煌,现在也就是个六品强者的埋骨地。
连个看大门的防御阵法,在他看来也是漏洞百出。
“那把刀是老子的!”
“滚你妈的!谁拿到是谁的!”
前边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叫骂声。
七八个汉子围着一个塌了一半的小庙杀红了眼。
庙里有个供桌,桌上放着一把还没烂完的长刀。
刀鞘虽然生了锈,但刀柄上那颗红宝石还亮着。
一个七品初期的汉子刚把手搭在刀柄上,就被后面的人一剑捅穿了腰子。
热乎的血呲了那人一脸。
林七安摇了摇头,眼神扫过那把引发生死斗的长刀。
凡兵上品。
充其量也就是个剁排骨快一点的菜刀。
里面的灵性早散光了,拿出去卖废铁都得看收破烂的心情。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袖子里传出一声细微的“叽咕”声,是铁柱。
这小东西在里面呆不住了,也想探个头看看热闹。
“老实点。”
林七安隔着衣服按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外面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子就敢玩命的主。”
“你这身鳞片要是被看见了,咱俩今晚就得变成这里的世界boss,被全地图追杀。”
他一边在心里教训着自家的吞金兽,一边慢悠悠地往前晃荡。
这遗迹虽然破,但确实有些门道。
除了外围这些破烂,越往里走,那种古怪的阵法禁制就越多。
好几次,他看到有那种轻功不错的小子。
因为贪图路边长着的一株发光的小草,直接跳进了看着没啥危险的草地里。
结果还没落地,人就象是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给切成了百八十块,哗啦一下散在地上。
那是上古时期最基础的“庚金阵”,六品级别的。
虽然能量流失严重,杀几个不到六品的愣头青还是跟切瓜一样。
林七安看得直咂嘴。
他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象是个喝多了误入屠宰场的醉汉。
在一堆尸体和陷阱里,硬是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走着走着,周围的人变少了。
前面的雾气也变了颜色,从死灰色变成了一种透着诡异暗红的色泽。
这里是内圈了。
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或者说是炮灰里稍微高级点的炮灰,都已经到了这儿。
林七安停下脚步,他那一直插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掌心。
“东西不在这儿。”
那些破铜烂铁,草药丹书,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那双能看破虚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片废墟最深处。
那里有一座保存还算完好的大殿。
所有的能量脉络,都汇聚到了那里。
那个关乎着“真龙”秘密的密令,应该就在那张桌子上摆着等人去拿。
只是现在……
有人好象比他还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