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温迪,你知道迭卡拉庇安她是什么时候拿到旅行者的东西的么?”派蒙悄悄和温迪咬耳朵,“我怎么感觉……旅行者最近好像也没有弄丢什么呀。”
温迪轻轻一笑,转而道:“还记得我和迭卡拉庇安大人的神职么?”
“是风,还有……记忆!”
“没错,就是这样!”温迪拍了拍派蒙的肩,“有时候,不需要额外做什么,风便会记住你们。”
他微微侧头,望向已经正将某段记忆祭出的迭卡拉庇安:“风会记得你们的气息,记得你们衣摆拂过的弧度,记得你们欢笑和悲伤的面容。”
“只要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迭卡拉庇安手中,承载记忆的金色光团正如同星光般缓慢升空。
“就一定能与留在风里的记忆重逢。”
无数细碎的画面自那光团中溢出,那是蒙德的清风、枫丹的秀水、璃月的千岩、稻妻的鸣雷、灾厄的浓黑,以及昔年被林德拜尔记录下的——旅行者与血亲一同离开时被执政阻拦,失去力量、被打落尘埃的苦痛。
是友人,是冒险,是经历,是情感的沉淀……是旅行者在提瓦特的所有。
无数与他有关的记忆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汇聚到了迭卡拉庇安手中。
“以此为引。”
喜悦与满足在交织。
“以风为凭。”
低沉和遗憾在闪烁。
“散落于时间罅隙的游魂,请聆听我的呼唤——”
皮尔提纳尔的穹窿之外,有一道明亮的流星在夜空中倏尔划过。
“哥哥……”
漫步在璃月远郊,荧向上方伸出手,想要触摸天空。
戴因斯雷布走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听到荧的呢喃,他回头问:“终于打算去见他了么?”
“……不。”
荧缓缓收回手,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结束,但曾经那些苦痛的漫长光阴、独自面对的庞大压力……她尚未从其中完全康复。
“用现在这个样子去见他……他一定会担心吧?”
近乡情怯。
戴因收回视线,没有再问下去,给她留足了缓冲的空间。
“走吧,”他平静道,“正东方五百米处,有几处地脉需要我们疏通。”
“嗯,走吧。”
她需要时间治愈、偿债,她的血亲也需要时间沉淀。
但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
羁绊与记忆便会指引他们重逢,他们一定会再见。
“荧……”
昏迷了小半天后,旅行者终于堪堪苏醒。
睁眼所见,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纱帐……他的意识还有些昏沉,朦胧间,似乎有谁把他轻轻扶坐起来,给他喂了一点儿温水。
“感觉好些了么?”
那人将两个靠枕垫在了他的身后,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些。
眨了几下眼,旅行者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终于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
“!!!”
他吓得差点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迭、迭……”
迭卡拉庇安非常乐意无痛当“爹”,当即便应道:“诶,乖儿子。”
在旅行者的大脑cpu因这一声“儿子”短暂过载之际,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太好了,已经不烫了。”
“你饿不饿?如果饿的话,派蒙过一会儿就会帮你拿芭芭拉熬的涮……补药过来,你现在还不能吃固状食物,先将就点,把补药当成汤喝了吧。”
“……你刚才是想说涮锅水对吧?”
“没有,你听错了。补药是芭芭拉小姐和派蒙一起熬的,涮锅水和它比完全就是登月碰瓷。”
“……”我信你的邪。
这么一通下来,旅行者的表情已经变成了“=_=”。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吐起,他闭上眼睛稍稍缓了片刻,最终选择先问正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会儿让小派蒙告诉你吧,她一定很乐意为你解惑。”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字数,优秀的作者绝不会水第二遍。
旅行者按了按太阳穴:“派蒙……她和我一起穿越了时空,她有没有事?”
迭卡拉庇安安慰:“放心吧,我给她做了检查,她很好,刚才还一口气吃完了四十五碗饭,胃口也非常不错呢。”
“……这样吗?”旅行者莫名有些羞愧,“非常抱歉!请不要怪罪她,我之后一定会为她结清刚才欠下的伙食费!”
“别客气,不用钱,”迭卡拉庇安捡起一缕落在被子上的金发,笑道,“你忘了吗?你们手上有蒙德官方合作餐厅五十年免单券,又刚刚为蒙德出生入死,就算吃再多,蒙德也是养得起的。”
那双青空色的眼眸直直望入他的双眼,神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就算派蒙吃得再多,我也依然会觉得亏欠。因为这样的款待原本就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为蒙德做了许多……在我眼中,你们值得此世最好的一切。”
“……”
虽然迭卡拉庇安把他单方面认了儿子,在他醒后一直在戏弄他,一直都没个正形……
但此刻,旅行者的心中依然泛起一股温热的酸涩,感动与疲惫混合着,一阵一阵涌上心田。
他垂下眼,看着被子上细密的纹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去过太多的世界,见过太多的神明与权能者——有的冷漠疏离,有的高高在上,有的将凡人视为棋子或蝼蚁。如此直白、甚至有些笨拙地表达“你们值得最好的一切”的神明,却还是第一次遇见。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迭卡拉庇安拍了拍手,一个记忆球在她的掌心迅速凝结。
“这是?”
“是记忆,其实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相遇,在很久以前……”
在那如同唱诗吟诵一般的语调中,旅行者听她说完了此前的每一场相遇、每一次被记忆的权能所封存的见面。
“非常抱歉,并非我刻意隐瞒,”神明愧疚道,“只是当时我还不能暴露踪迹,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掩去你记忆中和我有关的一切。”
“而现在,”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桩久远的心事,“棋局终了,迷雾尽散。希望这份迟来的坦诚,不会让你过于反感。”
旅行者望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此刻在她的话语中串联起来——初临蒙德时感受到的莫名的注视,总是会莫名出现在眼前是幻象,无数次擦肩而过时那转瞬即逝的、似曾相识的气息……原来都不是错觉。
于是他道:“对于这些,我不会抱怨。”
“谢谢你愿意让我知道这些。”
知道曾被人默默注视并铭记,知道在这广袤而陌生的世界里,依然有人理解他的孤独,并愿意为此道歉,和他坦诚相待……
这就够了。
迭卡拉庇安轻轻一笑,将那一团记忆放入了他的掌间。
它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的身躯,仿佛从未与他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