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1 / 1)

“墨儿此画,深得江南神韵。”沉周指着画中烟雨部分,眼中露出惊喜,“尤其这水汽处理,浑然天成,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润之意,妙!看来此番游历,你确实受益匪浅,已然开始将眼中所见,化为心中所有,再诉诸笔下了。很好,这才是作画的正途!”

连一向严苛的父亲沉文渊也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次小小的“试探”成功,让傅少平心中有了底。他决定,继续以这种“寓创新于传统”的方式,逐步释放自己的理解和感悟,慢慢改变周围人对“画道”的认知。

同时,他也开始利用沉家的人脉和资源,有意识地收集一些关于“道”、“气”、“意”等概念的古代画论甚至道家典籍。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丹青之道,若能与他所理解的“大道”相结合,或许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

笔墨为舟,心意作帆。傅少平的第三世,正沿着一条独特的艺术求索之路,向着那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稳步前行。他的画卷上,即将描绘的,不仅仅是山水花鸟,更是他对生命、对宇宙、对轮回的深刻思考与叩问。

傅少平(沉墨)以《烟雨江南图》获得祖父赞誉后,并未沾沾自喜,反而更加沉潜。他依旧每日完成沉家的功课,笔下的传统山水花鸟愈发精妙,甚至隐隐有了青出于蓝之势,让沉文渊和沉周都倍感欣慰,认为沉家传承后继有人。

然而,在无人窥见的书房深处,他的“墨戏”探索愈发大胆深入。他开始尝试将更多的前世感悟与对天地法则的模糊理解融入画中。他画的不再仅仅是眼中的景物,更是心中的“理”与“道”。

他画过一幅《枯荣》,画面大半是干涸皲裂的土地与几近腐朽的枯木,墨色焦黑干涩,透着死寂。然而,在枯木的根部缝隙,却用极淡的赭石点染出几星几乎难以察觉的绿意,仿佛蕴藏着涅盘重生的无限可能。这幅画里,蕴含了他对归墟与新生、毁灭与创造的思考。

他也画过一幅《星寂》,整幅画面以深邃的墨蓝为底,并非均匀涂抹,而是通过微妙的墨色变化营造出宇宙虚空的浩瀚与幽邃。画面中央,只有寥寥数点用钛白夹杂着些许金粉点出的星辰,疏朗冷寂,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至理。这源自他第一世执掌星辰的记忆碎片。

这些画作,技巧已退居其次,强烈的思想性与精神性成为了主导。它们不再是悦人耳目的装饰,而是直指人心、引发深思的“道载体”。傅少平自己观摩这些作品时,都能感到心神为之所摄,仿佛在与另一个层面的自己对话。

他知道,这些画作暂时绝不能示人。但他也感到,体内那属于丹青的“气”与他的道心共鸣愈发强烈,似乎触及了这个世界某种潜在的艺术法则。

转机发生在一场由江南文坛耆宿、致仕翰林院学士李文山举办的雅集之上。李文山与沉周是至交,此次雅集广邀江南名士、书画大家,沉周自然在列,并带上了他最寄予厚望的孙儿沉墨,意在让他见见世面。

雅集设在李文山的私家园林“退思园”中,曲水流觞,丝竹管弦,文人墨客们吟诗作对,挥毫泼墨,气氛热烈而风雅。傅少平安静地跟在祖父身后,观察着在场的众人,感受着这个时代顶尖文化圈层的氛围。

酒至半酣,李文山提议现场作画,以助雅兴。几位成名已久的画家纷纷应和,各展所长,或山水,或人物,或花鸟,引来阵阵喝彩。

轮到沉周时,他微微一笑,却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傅少平:“老夫近来手拙,便让我这孙儿沉墨,代我献丑一幅,请诸位方家斧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沉墨年仅十三,虽有才名,但在此等群贤毕至的场合,让他代表沉周作画,这分量可就太重了!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傅少平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以为然。

傅少平心中了然,这是祖父有意考较,也是为他铺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走到早已备好的画案前。

铺纸,研墨。

他没有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足以博得满堂彩的工笔花鸟或精细山水,也没有画那幅得到祖父认可的《烟雨江南图》。

他闭上了眼睛。

雅集上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的心神沉入一片空明。脑海中浮现的,是望山村的质朴,是星空的浩瀚,是轮回的玄奥,是笔墨与心灵交融时的那种超脱与自在……

再睁眼时,他眸光清澈而坚定。提笔,醮墨,落笔!

笔走如龙蛇,迅疾而精准!他没有勾勒具体的形,而是以泼墨、破墨之法,大胆地营造画面氛围。浓墨挥洒出山峦的厚重轮廓,淡墨氤氲出云烟的流动变幻,又在山涧云海之间,以极其简练的笔法,勾勒出几间若隐若现的茅屋,一挂似有似无的飞瀑。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尤豫。他画的不是某处具体的山水,而是一种心中的“桃源”,一种超然物外、天人合一的“意境”!

画成,满场寂静。

众人看着这幅与传统山水画迥然不同的作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画面上,笔墨酣畅淋漓,气势磅礴,意境高远而空灵。那山,那云,那水,那屋,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既有真实的质感,又充满了梦幻般的诗意。更奇特的是,凝视这幅画,竟能让人心生宁静,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暂时忘却了尘世的烦扰。

这已不仅仅是“画”,更象是一种精神的引导,一种意境的营造!

“这……这是……”一位老画家指着画,嘴唇哆嗦,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李文山猛地站起身,走到画前,仔细端详,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好!好一个‘意在山水中,心超物象外’!沉老,令孙此画,已得‘写意’真髓,直追上古逸品!观此画,如饮醇醪,令人心醉神驰啊!”

沉周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孙儿竟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画出这样一幅完全超出他预料、却又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这画风,这意境,与他所授截然不同,却无疑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满座哗然,继而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赞叹。

“奇才!真乃奇才!”

“沉家出了条真龙啊!”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傅少平(沉墨)在一片赞誉声中,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对着祖父和李文山等人躬身一礼:“小子妄作,贻笑大方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沉墨”这个名字,将不再仅仅被视为沉家的天才继承人,而是以其独特的、充满“道韵”的画风,正式登上江南,乃至整个王朝的艺术舞台。

他的丹青叩道之路,以此为契机,掀开了全新的篇章。笔墨通神,或许并非虚言。而他,将沿着这条路,继续探索下去,直至触及那艺术与大道交融的终极奥秘。

退思园雅集一鸣惊人之后,“沉墨”之名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江南文坛。他那幅被李文山盛赞为“意在山水中,心超物象外”的《桃源意境图》,被无数文人墨客反复提及、临摹、品评。有人惊叹其笔墨间蕴含的磅礴气韵与空灵意境,誉其为“少年宗师”;也有人质疑其背离传统,过于追求“奇”“险”,难登大雅之堂。

然而,无论外界毁誉如何,傅少平(沉墨)的心境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他依旧每日在沉家书斋中,于完成家族功课之馀,继续他那更为深邃的“道韵丹青”探索。

雅集归来后,祖父沉周将他唤至书房,屏退左右,目光复杂地看了他许久。

“墨儿,”沉周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那日之画,祖父看了,心中亦是震撼。你的路……似乎已与沉家传承,有所不同。”

傅少平垂首静立,没有辩解。

沉周长叹一声:“我沉家书画,传承数代,讲究的是法度严谨,意境含蓄。而你之画,气势外放,直抒胸臆,更重‘意’与‘神’,近乎于……道。”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傅少平,“告诉祖父,你可是另有际遇?或是……心中另有所求?”

傅少平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然:“回祖父,孙儿并无特殊际遇。只是觉得,笔墨不应仅为状物摹形之工具,更应是抒写心胸、沟通天地之桥梁。孙儿作画时,常感心与笔合,笔与墨融,仿佛并非孙儿在画,而是借孙儿之手,将心中所感、天地之理,自然流淌于纸上。此中乐趣,远超单纯临摹前人。”

他没有提及轮回之秘,只从艺术感悟的角度阐述,却恰好切中了“道法自然”的精髓。

沉周闻言,沉默良久,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释然的轻笑:“好一个‘心与笔合,笔与墨融’!看来,是祖父着相了。画道无边,岂能固守一隅?你能有此悟性,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是你的造化,也是我沉家之幸!只是……”他语气转为严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年纪尚轻,锋芒已露,日后更需谨言慎行,潜心修持,莫要姑负了这份天赋,也不要……引火烧身。”

“孙儿谨记祖父教悔!”傅少平郑重行礼。他知道,祖父这番话,既是认可,也是保护。

有了祖父的默许甚至支持,傅少平在艺术探索上更加从容。他开始系统地将自己对“道”的理解,融入不同题材的创作中。

他画山水,不再追求具体的某山某水,而是捕捉山水的“魂魄”——山之厚重仁德,水之灵动智慧,云之变幻无常。他笔下的山川,仿佛拥有呼吸与脉搏,观之能让人感受到自然的伟力与和谐。

他画花鸟,也不再局限于形态的逼真,而是表现其生命的状态——梅之傲骨凌霜,兰之幽谷自芳,竹之虚心劲节,菊之隐逸淡泊。他画中的生灵,充满了灵性与人格化的魅力。

他甚至开始尝试创作一些纯粹表达抽象理念的画作,如《阴阳》、《轮回》、《刹那》等,以极简的笔墨,勾勒出蕴含哲思的图式,虽大多数人看得云里雾里,却能在少数有缘人心中引发深深的共鸣。

他的画作,开始形成一种独特的个人风格——道韵丹青。这种风格超越了技法的范畴,更注重精神层面的表达与共鸣,画中蕴含的“气”与“意”,往往能直接影响观者的心境。

求画者络绎不绝,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文人雅士,都以能得到一幅“沉墨真迹”为荣。傅少平并未因此而滥作,他惜墨如金,每作一画必心有所感,使得他的作品在市面上愈发珍贵。

名声带来的不仅是追捧,也有麻烦。一些保守派的画坛耆宿公开撰文批评他“离经叛道”、“故弄玄虚”。更有甚者,某些权贵试图以势压人,强索画作。但这些风波,或在沉家的人脉斡旋下,或在傅少平自身超然物外的态度下,皆悄然化解。

傅少平对这一切外界的纷扰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丹青与大道的融合探索中。他能感觉到,随着“道韵丹青”的日益精进,他的心神力量似乎也在缓慢增长,与这方天地的联系也愈发紧密。笔墨之间,仿佛真的能牵引一丝微弱的天地之气。

这一世,他虽不修法力,不练神通,却在这方寸宣纸之上,开辟了一条独特的修心悟道之路。

这一日,他应一位潜心向佛的居士所请,绘制一幅《心经》意境图。他并未画佛象或寺庙,而是以虚空为境,以笔墨为引,绘制了一片无垠的、仿佛能容纳一切的宁静与空明。画成之时,他心有所感,提笔在画角题下一行小字:

“非色非空,即画即心。”

这八个字,既是他对《心经》的理解,也是他对自己“道韵丹青”的总结。

画作送出后不久,那位居士派人送回一份厚礼,并附言称,观此画时,竟心生禅定之感,往日躁动的心绪得以平复,对其修行助益极大。

傅少平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知道,自己的路走对了。丹青之道,亦可通神。(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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