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么难听,把所有的过错以及大家的愤怒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阿雅才能毫无负担的转身离开。
胖子沉默了半晌,身子往后一仰,呈大字型躺在石头上,看着头顶稀疏的星空。
“我蠢,但我又不瞎。”
胖子幽幽地说:“她看我的眼神,跟看那头烤全牛没啥区别,甚至还不如看牛肉有感情,她在那里坐着,像是在坐牢,我要是真把她娶进屋,我俩以后的日子那才是真的作孽。”
“那你也没必要说那些话。”
“不说狠点,她哪里会恨我?你们能不劝和?”胖子嗤笑一声,“只有我成了烂人,成了混蛋,这事儿才能断得干干净净,以后她看见我只会觉得恶心,就不会觉得亏欠我什么救命之恩了。”
赵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平日里插科打诨,关键时刻却比谁都通透的胖子。
这就是个大智若愚的家伙,办的唯一一件混账事恐怕就是跟犇犇抢草药那次。
“打我一顿吧。”赵川说。
“啥?”
“我想让你打我一顿,或者骂我也行,你想怎么来怎么来,别憋着。”
“有病吧你。”胖子翻了个白眼,“之前在水里不是打过了吗?再打你,沈瑾和林韵不得把我撕了。”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变得正经了一些:“老赵,你也别觉得自己欠我什么,那是为了救命,换了是我在那个洞里哎,也不对,换了是我,阿雅估计宁愿看着我烧死也不会那样。”
说到这,胖子自己先乐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有点湿润,他背过手擦了擦。
“行了,这篇翻过去了,以后我还是那个快乐的单身胖子,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赵川刚想说什么,耳朵突然动了动。
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
“嘘小点声,不对劲。”
不是海浪声,而是从背后的树林深处传来的。
像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还有粗重的哼哧声,很密集。
胖子也听到了,脸色一变:“这是野猪?”
“感觉不止一头。”
赵川迅速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匕首,“听声音,是一群。”
“你那武器了吗?”赵川经过上次的深刻教训,现在随身都会带武器。
见胖子一脸茫然,赵川又抽出靴子里的小刀递给他。
“别冒出动静,先听听。”
“方向不对啊。”胖子趴在地上听了听,脸色瞬间变了,“不是冲咱们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从刚才那种沉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回营地抄家伙!”赵川低吼一声,拔腿就往营地跑。
胖子一下子跟赵川想一起了。
回到营地时,大部分人还没睡,正因为婚礼的不欢而散而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看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冲回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愣着!野猪群去农田了!拿武器和火把!快!”
赵川一边喊,一边抄起角落里的两根削尖的长矛。
一听到“农田”两个字,原本还有些萎靡的众人瞬间炸了锅。
“混蛋!这群畜生还没完没了了!”董昌骂了一句,抓起斧头就冲了出来。
胖子去通知纽特营地,首领提着那把沉重的石斧大步走来,身后跟着苏鲁和几个强壮的族人。
“走!”
一群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杀向农田,这次一定要把这群家伙一窝端了。
还没到地头,就听见前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哼叫声和踩踏的声响。
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赵川看到十几头黑乎乎的影子正在田里横冲直撞。
刚种下去的嫩苗被连根拱起,赵川精心修筑的田埂被踩得稀烂。
“杀!”
“一头不留!”
赵川眼睛都红了,这些日子的心血眼看又要毁于一旦。
他怒吼一声,率先冲了下去,手中的竹矛借着冲力,狠狠扎向最近的一头野猪。
“噗嗤”一声,竹矛刺入皮肉,那野猪疼得嗷嗷乱叫,发疯似的朝赵川撞来,其他野猪顺势跟上。
“老赵小心!”胖子从侧面杀出,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像个投石机一样狠狠砸在猪头上。
野猪被砸得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反击,董昌和宋明明已经带着人围了上来,乱矛齐下,乱斧齐砍。
另一边,纽特人的战斗力更加彪悍。
首领就像一辆人形坦克,石斧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斧头下去就能把一头野猪的脊椎劈断。
阿雅手里拿着弓,每一箭都精准的射在野猪的眼睛或咽喉处,箭无虚发,安琪也是个精准的女猎手,两人配合默契,极大程度削弱的野猪群的攻击力。
但这群野猪有些反常。
以往野兽遇到火和人群,大多会受惊逃窜,但这群野猪像是疯了一样,不顾死活地往田里钻,甚至主动攻击拿着火把的人。
“这猪怎么跟吃了药似的!”胖子一脚踹开一头试图咬他腿的小野猪,累得直喘粗气。
混战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死了七八头大猪,剩下的野猪才哼哧着四散逃进树林。
田地里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人没事,全是猪血,赵川拄着长矛,看着被毁了大半的庄稼,心都在滴血。
虽然比上次全毁要好一点,但这损失也足够让人肉疼,毕竟都是他一点一点重建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群业主就盯上咱们了?”
宋明明狠狠的戳着野猪尸体泄愤。
大家都在忙着检查伤势和清理战场,气氛有些压抑。
赵川也很纳闷,这些庄稼都没长出来,没道理现在就吸引来这些野猪。
首领并没有去管那些猎物,而是蹲在田埂边缘,手里捏着一根什么东西,眉头紧锁。
他招了招手,示意赵川过去。
赵川走近,看到首领手里拿着一截暗紫色的枯树枝。这树枝只有手指长,上面长满了细密倒钩般的尖刺,仔细一闻,还有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这是什么?”赵川问。
首领把树枝递给他,脸色凝重:“哈巴拉,在我们纽特语里,叫‘让野兽发疯的草’,你们的人曾给它取名叫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