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朕急了(1 / 1)

十一月下旬,代王陈绍家眷进入汴梁。

禅位也正式进入流程。

陆续开始有人上书,请官家让贤。

赵桓十分配合,每次都要找陈绍说是要从善如流。

皇城,延福殿内,燃烧着无烟石炭。

殿内暖流阵阵,窗外却是呼啸的北风。

宇文虚中进到殿内,先是在门口跺了跺脚,清理掉鞋上积雪。

赵桓亲自迎到门口,开门道:“宇文大夫,快快进来。”

“岂有官家相迎的道理!”宇文虚中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进到殿内,“官家相招,不知有何吩咐?”“大夫足智多谋,人称智囊,朕这里有件事,要大夫谋划一二。”

“官家尽管吩咐。”宇文虚中心里有点嘀咕,你别这时候要我帮你翻盘啊。

早干嘛去了!

当初我一心为你谋划,你可是拼了命地帮倒忙。

即使他真想再有什么作为,自己也不会再搭理他了,天下至此人心已定。

赵桓说道:“自从辽东收复以来,官员们屡有上书者,叫朕禅位给代王。”

“朕也有心早早退位,让于贤者,可是代王屡屡推辞,让朕心中难安啊!”

宇文虚中这才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赶紧说道:“官家不必忧虑,代王自有安排,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他心中叹了口气,如今看来,官家才是最明智的那个。

人各有志啊!

现在想来,就算是官家这种性子,那也是被上皇折磨出来的。

大宋之亡,实亡于上皇。

赵桓此时,确实比较着急,他想着尽快平稳禅位,否则总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有人为了跟陈绍表示忠心,对自己下手。他更怕有人因为对大宋忠心,而对陈绍下手。若是陈绍倒了,他手下那些武夫内斗出一个胜者来,还会象陈绍这般和善仁厚么?

象这样的权臣,千年也没遇到一个。

前段时间,陈绍下令把捧日军调换,将京营新军全部换成灵武营人马。

而刘绮、王德等小将,则被调出京城。

就算是这样,在打听清楚是代王亲自安排的之后,赵桓就不担心了,还比以前睡得更踏实。京营新军,是高俅给上皇练的兵。

而灵武军,那是代王亲兵,谁会威胁到朕的性命,难道朕不清楚么?

自己死了,不管是谁动的手,天下人都会把屎盆子扣在代王头上。

他调亲兵来护卫宫禁,正是朕希望的。

要说赵桓真恨过谁的话,可能就是父皇赵佶、三弟赵楷和差点把他吓死的完颜宗望了。

赵桓和宇文虚中聊了很久,都是些寻常琐事。

宇文虚中没想到,官家兴致如此之高,但就是没问一句政务。

宇文虚中感慨之下,也是放开心防,就当是和好友聊天。

当他不对官家抱着那么高的期望,不再希冀他复兴大宋的时候,宇文虚中对赵桓的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帝王的光环,再看他的时候,宇文虚中发现:

这是一个很唠叼的年轻人,他对未来的生活,抱着很美好的希望。

甚至想着要专门开辟一亩田园,可以种植四时果蔬,和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这样一个人,你要他有雄心壮志,你要扶保着他去干大事

宇文虚中心中一阵后怕,真要是闷头一条道走到黑,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扶保着这样的人做大事,你最好是一直顺遂,稍微有点不如意,他马上就能出来扯后腿。

好在这个天下还有代王。

好在这个天下出了一个代王!

不然的话,上皇和当今官家,到底选谁?

选哪个,都是一种极致的折磨啊!

王寅匆匆来到昭德坊。

得知陈绍在书房,他直接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代王!”

陈绍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随口道:“什么事,尽管说,都是自己人。”

王寅看了一眼,是代王的表兄刘光烈,新任的江南道转运使刘继祖,还有河东宣抚、太原府尹李唐臣。临近称帝,各地的重要人物,全都齐聚汴梁了。

哪怕是前线的大帅韩世忠和朱令灵,也都南下来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安排好差事,共赴这最荣耀的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轻咳一声,说道:“代王,官家召宇文虚中入宫,半天未出!”

“知道了,没什么大事,在商量种菜呢。”

王寅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宫禁内早就都是代王的耳目。

陈绍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坐下一起聊聊吧。”

王寅走到陈绍身边,有人搬来一张椅子。

他的身份特殊,哪怕地位不如在场人高,他也要时刻在陈绍身边。

“吴瑜发来战报,点名要铜炮破城。”陈绍说道:“我本以为,李朝的城池、关隘,不过是些竹制栅栏,没想到还是小瞧他们了。”

“前番我把铜炮都调往北方,好在工院又造了几门,全都给吴瑜送去。吴瑜这人我了解,他是极少跟我开口的,除非是真遇到了麻烦。”

刘光烈马上说道:“走钦州海路还是从特磨道进大理?”

“两边都走!各自送去十门,王禀也给他一些,既然李朝的城池坚固,那就不要舍不得。炮没了还可以再造,人死了就真没了。”

交趾的战报传来,陈绍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李朝此时处在鼎盛时期,这仗打起来比他预想的要难。任何一个势力,在其鼎盛期,都不会好打。

军报上说,李朝聚集了百万军民,到红河平原死守。

就算是有水分,哪怕只聚集五十万,那也是极其惊人的号召力。

按照吴瑜所说,大概率不止五十万,这百万很可能差的不多。

陈绍已经很清楚,这一仗要是被他们守下来了,交趾这块地方,大概率就会催生出自己的民族意识来了。

他们会以此为荣,以这次的抵抗为精神图腾,子子孙孙永远以此为傲,从此算是彻底从中原分裂出去。“发动商队,多增派人手,要日夜不停。”陈绍嘱咐道。

刘继祖赶紧起身,“请大王放心,在新年之前,一定运到!”

“多派些炮手去,要回就地制作炮弹的,免得因气候原因,无法发射。”

这些日子,工院又改良了铜炮,虽然还是必须要用铜料,但是工艺是越来越纯熟了。

射程和威力,都有提升,炮弹还有了很多新花样。

比如子母炮、毒烟炮、碎铁炮

在中原这块土地上,只要是最高的权力位置上的人,有了某种须求。

下面人的创造力是惊人的。

楚怀王好细腰,国中常有饿死者。

皇帝喜欢艺术,艮岳这种美轮美奂的宫殿园林就能出现;皇帝喜奇观,万象神宫就能拔地而起如今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的代王爱好比较独特,他喜欢火炮和炸药;喜欢煤炭炼焦;喜欢耕具;喜欢航海

于是各种技术就日新月异。

越是迫近升龙城,南征军反而停下了脚步。

李朝老将,宦官李常杰的诱敌之计,刚开始就破产了。

南征军开始在李朝的京畿附近,展开血腥地清洗。

打了这么久,吴瑜也看出来了,敌人就是想把他们引到升龙附近。

然后利用周围的百姓,采用人海战术,让南征军彻底陷入泥沼中。

要是贸然进去,周围的据点、城池不清除,那么粮道被断、水源被污染,不用打就可以等死了。吴瑜虽然年轻,但战争经验丰富,看破了李常杰的谋划。

于是他直接下令,让五路大军开始横向清缴、掠夺生口、抢夺辎重,摧毁抵抗力量的据点。交趾这地方,到处是山地泥沼,唯有红河冲刷出的平原是适合骑兵作战的。

南征军就在这一带活动,也不追出去山林里,只要你们逃出去了,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百姓,钻入周围的山林里避难。

吴瑜的中军行辕,就在古螺城。

此地为古瓯雒国都城,到了李朝仍为军事要塞,位于红河东岸,控扼水道。

这个城池的地势没有鬼门关那么依山傍水,很快就被打了下来,吴瑜在此调兵遣将。

清理红河平原,打开运送道路的同时,顺便等待铜炮的到来。

吴瑜正在摆沙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就是王喜的声息。

“吴帅!”

王喜掀开帘子进来,笑的十分爽朗,大声说道:“弟兄们打破了天德寨,斩首两万级,俘获八九万人。”

吴瑜看了一眼,心中寻思这样的寨子,能有几万人防守,放在中原别说半个月,几年打不下来也不稀奇。

天德寨他去看过,那又是一个大城,“寨”只是李朝的一级行政衙署称呼,类似中原的“军”。那地方城高池深,周围多有堡寨,为椅角之势,互相支持。运气不好的话,耗在那里几年不是没可能。“怎么破的城?”吴坋问道。

“前面在沱江道捉了一个李朝的什么鸟王弟,末将扣了他,让他儿子进城,诈开了城门。”吴瑜眼色一亮,“王弟?叫什么名字?人呢!”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留着作甚,破城之后就宰了!”

“混账!”吴瑜气得眼都红了,李朝皇帝李乾德无子,他的这些王弟,那都是有机会继承李朝大统的。捉到一个,何其珍贵!

“你不是抓了他一家,都杀了?”吴瑜按住他的肩膀问道。

王喜勇则勇矣,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当年打西平府,他带着一个小队就敢冲铁鹞子。

但是为人鲁莽,吴瑜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敢自己做主!

王喜也很冤,他压根没拿李朝皇室当回事,只觉得是一群偏远地方的蛮夷族长。

李朝人这次的抵抗,实在是激烈,王喜虽然使用了女真鞑子那一套,但是他自己麾下也有不少弟兄战死他这人极讲义气,这些兵都是追随他南征北战的,死的多了自然就更暴戾起来。

他对交趾人,也从心底有了恨意,因为很多交趾人,用的都是些诡诈伎俩。有人是诈降之后又突然暴起杀人,有的是用毒。

自己的弟兄活活痛死、求同伴给个痛快的极多。

“男的都杀了,还有个女儿,咱帐里有个年轻的小弟兄,瞧着那女的白嫩俊俏,求我赏给他做老婆。他跟随我这么多年了,打仗很勇猛,我就赏给了他,吴帅你要是喜欢,我给你要了来,就是不知道他上了没有。”

男的都杀了。

五个字在吴瑜耳朵边环绕,气得他抓起堆沙盘的短打铁锹就开拍。

这王弟的儿子都能诈开天德寨,他的身份肯定很高,哪有用一次就杀了的道理!

到了自己手里,那是有大用处的,战争打赢了固然是很好,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才是上上之计。“马上下令,凡捉到李朝王室的,全都不许杀害,送到我这里来!”

这时候,有人进来说,“大帅,有人瞧见海清寨方向,有李朝兵马北上。”

刚挨了一顿的王喜,没事人似得叫道:“好泼蛮子,还敢来,大帅勿忧,我去宰了他们。”吴瑜在帐中踱步,说道:“城破的突然,我看他们是不知道,所以才敢继续北上。若是知道天德寨丢了,战机已失,北上还有什么意义。”

他当机立断道:“把守好天德寨附近所有城池堡寨,然后迅速出兵,歼灭这股北上的敌军。”王喜当即抱拳道:“末将得令!”

打野战他是不怕的,李朝军队的战斗力,其实是比吴瑜来之前预料的要强一些的。

但是没强太多,面对自己手下这些百战精锐,野战的胜率根本不存在。

他们擅长的应该是山地战,南征军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吴瑜的想法很简单,要么你就放弃红河冲刷出的这片膏腴之地,钻到山里继续抵抗。

那我就扶持一个傀儡,让他在升龙城内称王,然后占据最富饶的红河平原,你们山沟沟的人怎么对抗?你李氏自己也钻到山里来了,交趾各地的豪强,还会服你么?

要么你就死守城池,在红河平原跟我死磕,我的铜炮马上就到。

反正我就是不进山里和你们纠缠。

吴瑜知道,自己只要坚定这个想法,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值此代王称帝前夜,可以不献捷,绝对不能现眼。

昭德坊的内宅,也热闹了起来。

萧婷走了之后,给陈绍留下了四个婢女,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但还是不如自己宅子里的旧人伺候的舒服,吃穿都是。

或许让她们再在自己身边待几年,就能亲密无间了。

萧婷为什么能和陈绍合得来,那是因为他们俩不是单纯的男女关系,更象是志同道合、一起干事业的同伴。

是床搭子不假,也是知己。

人和人相处,是需要磨合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免不了要和身边人磨合。

嘉靖皇帝地位够高吧,就因为没和身边人磨合好,差点被勒断了气。

对于侍女、丫鬟们来说,代王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凶残。

在他身边,你不用提心吊胆的,他不会喜怒无常,突然对你或者对你的家人施以什么惩罚。比如这次,陈绍进府之后,匆匆忙忙走路的翠蝶,一个不小心来了个带球撞人。

陈绍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笑着道:“小蹄子,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翠蝶微微屈膝,道:“大王,翟夫人的娘亲,从凉州赶来,路上因为不适中原气候,感染了风疾,到京西人就没了。”

“王妃正在安慰夫人呢,叫我去看看大王回来了没。”

陈绍听完,有点伤感,跟着翠蝶来到了种灵溪院子里。

此时翟蕊,正和种灵溪握着手,眼框红肿,见陈绍进来,一群人纷纷起来行礼。

陈绍根本就没见过她娘亲,要说多难过,也没多难过。但瞧见她这幅模样,难免有些心疼,便坐到她身边,轻抚她后背。

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安慰的话。

他能想到的安慰话都太假了。

人家娘死了,世上还有更值得悲伤的事么?

陪着她坐了一会儿,陈绍站起身来,嘱咐张映晗多多陪她。

有人进来说是翟府的人到了,要接翟蕊去一趟。

陈绍来到花厅,翟奉达见了他之后,马上起身来拜。

言语、动作、神情,都看不出一丝悲伤,而是带着某种激动。

代王要称帝了,与这件事相比,死个老婆算什么大事。

陈绍心中有些不齿,但是对他依然十分客气。

别管人品如何,他在西北干的确实好,释经权掌握在他手里,为自己在西北的统治,带来了极大的稳固。

这人能力很强,将来还要重用。

因为此时,不光是西北,南洋、高丽、东瀛大部分地方,都是崇佛信佛的。

那些人信佛,和中原还不一样,是真信而不是灵了才信。

佛门的影响力,十分之大。

中原上国,要掌握释经权,要牢牢掌握释经权。

翟奉达给自己培养的佛学堂的“高僧”们,人人都是辩论高手,开无遮大会能一喷十的那种。而且不光能说,执行力更是惊人,在西州挑动造反,甚至连自焚都用出来了。

把信徒们唬的感动涕零。

陈绍安慰了翟奉达几句,然后嘱咐他,接回翟蕊之后,要多让女眷们安慰开导她。

翟奉达见女儿如此受宠,心中更为高兴,连连答应下来。

此时,有人进来,说是已经接到了人。

陈绍来到马车旁边,掀开帘子,张映晗也在里面。

“大王”翟蕊发出哀恸之声,陈绍又隔着帘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多多保重身体。”男人的关爱,让她稍微好受了一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看着马车远去,陈绍想起前几日让王寅去查的,李师师和春桃的灭门案。

结果让他很是意外,竟然是王酺干的。

也就是这件宅子原本主人,赵佶的宠臣,童贯伐辽时候,取代反对伐辽的蔡京,短暂拜相的大煞笔。他就当了半年多宰相,就把蔡京辛苦维持的财计完全整崩溃了。

杀人的原因更是轻率。

那时候王葫和蔡攸争夺太保的官职,赵佶开玩笑地让李师师来决定,她怎么推辞都不行,想着蔡京势大,就随手指了指蔡攸。

没几天之后,家中就遭了难,可见李师师虽然是皇帝的女人,但是在这些权臣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那时候李师师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王葫权势滔天,她不想让陈绍为了此事冒险,就没说出来。在她心中,陈绍比爹娘重多了

王葫之死,陈绍也是出了力的,算是给她们报了仇。

在赵佶身边的近臣、宠臣中,童贯、高俅、甚至是梁师成,虽然都贪财,但至少是真做了一些事的。唯独王蘸和蔡攸,这两个货是真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到了晚上,陈绍特意来到李师师的院子里。

这个宅子是王鞘的,李师师肯定已经知道,住在仇人原本的府邸中,李师师也没有什么异样。依然是温婉明艳,美的不可方物,而且身材轮廓越发的诱人。

她见陈绍进来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把头发拢在身后,她从后面抱住了陈绍的脖子。“你知道了?”

陈绍点了点头,说道:“我派人查了一下,汴梁因为没有被攻破,当时很多人都还在。这泼贼太嚣张,做的也不精细,当年要是”

李师师的素手按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吃饭时候,她主动派人把春桃叫了来。

春桃吃完饭之后,说起翟蕊的事,呜呜地哭泣起来。

在陈绍的内眷中,春桃的人缘最好,翟蕊也是她的好闺友。

等到三人一起上了床,陈绍躺在两人中间,春桃又呜呜咽咽地说起自己爹娘来。

李师师听得越发烦躁,干脆转过身,眼里也是泪珠儿乱流。

爹娘和春桃的生活,正是她无数次梦里都渴求的,但是她一天也没得到过那种疼爱。

小时候家里穷,把自己卖了之后,他们倒是幸福起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啊!”

陈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李师师终于转过身来,对春桃说道:“别哭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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