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电子有鬼!”
谢飞臣缓缓转动身体,刻意将嘴唇避开监控探头的拍摄范围,同时把声音压到最低,确保监控无法清淅录下对话内容。
“这件事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但具体是谁,你心里有明确人选吗?”
王文铎的声音从手提包的电话里传出,带着一丝急切。
内鬼不除,后续所有行动都可能被叶家掌握,随时陷入被动。
谢飞臣眉头紧锁,沉默着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名字:
“整个蓝海电子,只有他们两个既有接触内核机密的权限,也有能力串联外部势力,收集到足以扳倒我的证据。其他人就算有二心,手里掌握的东西也不够分量,根本不可能把我送进来。”
作为蓝海电子的一把手,他对公司内核管理层的权力分布、能力边界了如指掌。
“岭南政府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是完全属实的,还是有水分?”
王文铎在电话那头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后续的应对策略,如果全是伪造,大可直接辟谣;如果有真有假,应对起来就要格外谨慎。
谢飞臣深吸一口气,胸口传来一阵钝痛,那是昨晚叶锦踹击留下的后遗症。
他强忍着不适,再次陷入思考:
“我也说不准。但以我的判断,他们手里肯定有一部分真实证据,可要说全是真的,纯属扯淡。第一天审讯时,我从审讯人员的只言片语里听过一些所谓的‘罪状’,后来他们也给我看了部分证据材料,整体来看,有真有假,真假掺半。”
听到这个答案,坐在车里的王文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徐末,眼神凝重:
“有真有假是最棘手的情况。我们没法把这些材料公之于众,一旦曝光,里面真实的部分就足以给蓝海电子致命一击,到时候就算澄清了虚假部分,也挽回不了声誉损失。”
谢飞臣在电话那头也叹了口气,他比谁都清楚其中的门道:
“做企业的,尤其是规模做到蓝海电子这个级别,不可能所有操作都完全合法合规,顶多是违法程度轻重的区别。叶家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真假掺半的拼凑证据,让我们进退两难。”
“老谢,现在蓝海电子内部人心惶惶,很多员工都在观望,你说几句,我回头带给他们听,稳定一下局面。”
王文铎提议道。员工是企业的根基,一旦人心散了,就算后续解决了危机,蓝海电子也很难再撑起来。
谢飞臣尤豫了几秒,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和无奈:
“文铎,不用了。蓝海电子里很多人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再让他们承受叶家的压力,甚至丢掉工作。”
“如果这次蓝海电子能挺过去,或者我能安然出去,以后就算另起炉灶,我也一定会好好报答那些愿意等我的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王文铎心里很清楚,谢飞臣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只靠商场上的手腕,更靠的是这份“你投我以桃,我报你以李”的真诚。
手段能赢一时,人心才能赢一世,这句话在谢飞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了文铎,在蓝海电子和叶家刚对立的时候,我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谢飞臣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早有准备的沉稳:
“我之前跟总经理曹魏交代过,不能让中层员工替我承担叶家的压力。你回去之后,告诉曹魏,我之前交代他的事,可以开始执行了。”
“不管是谁想请辞离开,我谢飞臣绝无二话,并且按最高标准给足补偿金;愿意留下来的,我也由衷感激,以后必有厚报。”
王文铎听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成型。
他立刻打断谢飞臣:
“等等,老谢,你说这件事你交给曹魏去办了?”
谢飞臣轻声应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借着这件事设个套,把蓝海电子里的内鬼揪出来!”
“”
电话那头的谢飞臣听完,满眼惊愕,显然没料到王文铎会突然想出这样的计策。
他沉默了几秒,仔细琢磨着计划的可行性,随即果断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曹魏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会全力配合你。”
与此同时,市局监控技术室内。
“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副局长曲镇海盯着监控屏幕,语气烦躁到了极点。
叶锦特意交代过,要全程监控律师和谢飞臣的会面,一字一句都不能放过,结果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到。
负责操作设备的技术人员满头大汗,语气无奈:
“曲局,谢飞臣太懂行,说话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的设备有些老旧,伶敏度不够,根本录不清。”
“那能不能通过唇语判断他大致在说什么?”
曲镇海不死心,继续追问。
技术人员摇了摇头,指着屏幕上谢飞臣的身影:
“不行。谢飞臣经验太老道了,说话的时候,嘴唇和面部一直在刻意躲避监控探头,大部分时间我们都看不到他的嘴唇。偶尔几次露出来,嘴唇蠕动的幅度也极小,根本无法进行唇语识别。”
“操!”
曲镇海怒骂一声,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他很清楚,这次会面肯定传递了重要信息,可自己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没法向叶锦交代。
他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拨通了叶锦的电话。
瑾薇在会见室里,按照正常的律师会见流程,例行公事地询问了谢飞臣一些基本信息,做了简单的笔录,随后便起身离开。整个过程看似平淡无奇,完全符合常规的律师工作流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回到车上,瑾薇再也忍不住,转头看向王文铎和徐末,语气里满是惊愕和不满:
“你们平时打官司都是这么操作的?律师对你们来说,就是个用来打通会面渠道的摆设吗?”
“我从港岛放下手里那么多重要的案子,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为了帮你们传几句话的!”
瑾薇的情绪有些激动,感觉自己的专业被轻视,甚至受到了侮辱:
“你们要是只想和谢飞臣通个话,有的是办法,何必大费周章请我过来?”
王文铎靠在后排座椅上,没有立刻接话,脑子里还在不断完善着刚才那个揪内鬼的计划,反复推演其中可能出现的漏洞。
徐末见状,连忙转头安抚瑾薇:“瑾薇,你别生气。我们的对手是叶家,在岭南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如果律师的常规手段有用,我们也不会这么麻烦你。”
瑾薇双臂抱胸,脸色依旧难看。
她胸前的曲线被紧身的衬衫勾勒得格外明显,徐末下意识瞥了一眼,随即连忙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红。
瑾薇察觉到他的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拢了拢胸前的衣物,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象个人一样,尊重一下我!这都什么时候了!”
“两年没见,你这资本倒是越发雄厚了啊。”
徐末试图用玩笑话缓和气氛,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瑾薇怒斥一声,显然没打算原谅他。
两人斗嘴之际,王文铎终于从思考中回过神,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嫂子!”
这一声“嫂子”,让前排的徐末和瑾薇同时愣住了。
徐末转头看向王文铎,眼神里带着几分暧昧;瑾薇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显然被这声称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文铎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们还是需要媒体介入,把这件事搞大。”
“刚刚你会见谢飞臣的时候,他也提到了,审讯期间遭受了非人虐待,不给吃喝、不让睡觉,搞疲惫审讯。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媒体介入报道,把舆论焦点从蓝海电子的‘违法违规’上,转移到执法部门的审讯方式和执法力度上。”
“同时,我会联系司法界的一些前辈和大拿,让他们在舆论上发表一些专业观点,质疑这种审讯方式的合法性,形成舆论压力,迫使叶家收敛手段。”
瑾薇还没从“嫂子”的称呼中缓过神来,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徐末则暧昧地看了王文铎一眼,随即收起玩笑,正色道:
“你的意思是,通过舆论造势,把水搅浑,分散叶家的精力,让他们暂时没法集中火力对付我们和蓝海电子?”
“对!”王文铎点头:
“叶家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通过打压谢飞臣、搞垮蓝海电子,巩固他们在岭南的地位。我们把舆论焦点转移,让他们陷入‘执法不当’的争议中,他们就必须分出精力去应对舆论、公关洗白,我们就能趁机争取时间,一方面揪出内鬼,另一方面稳定蓝海电子的局面。”
徐末原本十分认同这个想法,刚想点头答应,转念一想,又立刻摇头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一来,相当于让瑾薇站到前台吸引火力,她会被叶家当成主要目标,置于险境。岭南是叶家的地盘,她一个外来的律师,一旦被针对,后果不堪设想。我不同意!”
王文铎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提议太过冲动,忽略了瑾薇的安全问题,连忙道歉:
“嫂子,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没考虑到你的安全。”
“不用叫我嫂子!”
瑾薇突然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生硬:
“我和徐末早就没关系了,叫我瑾薇,或者前嫂子。”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看向两人,态度坚决:
“不过,你的方法我同意。既然接了这个案子,我就是内核人员,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徐末的态度比她更坚决:
“之前联系你的时候,我只想着让你帮忙处理法律层面的事,没打算让你卷入这种政治博弈。叶家什么手段都做得出来,我不能让你冒险。”
“你闭嘴!”
瑾薇转头瞪着徐末,突然发了火:
“你现在知道担心了?之前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些?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自保?”
“我接手过的危险案子比这多得多,黑恶势力、地方豪强都见识过,现在不也好好的?”
瑾薇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愤怒:“我再说一遍,不要象两年前那样,随意干涉我的决定!ok?”
徐末被她怼得一怔,眼神黯淡下来,随即沉默不语。
两年前的那件事,是他和瑾薇之间永远的隔阂,也是他心里的遗撼。
王文铎见状,连忙打圆场:
“嫂子,瑾薇姐,我刚才考虑不周。其实我这边有更合适的人来负责媒体对接的事,你还是专注于法律层面,帮我们跟进案件、和谢飞臣保持联系就好”
“闭嘴!”
瑾薇厉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不用找借口。如果真有合适的人,你也不会让徐末把我从港岛喊过来。”
“我说过,不用考虑我的安危。叶家在别人眼里是天,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践踏规则的蛀虫。国法面前,他们还没资格为所欲为。”
瑾薇冷哼一声,随即冲着徐末喊道:“停车!我要去做准备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瑾薇,你别冲动,我们再商量商量!”徐末还想劝说。
“我让你停车!”瑾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倔强,“我的工作有我自己的节奏,计划就按王文铎说的来,我负责的部分我会处理好,不用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