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初夏的微凉,吹动着陆家别墅二楼卧室的白色窗帘。
浴室里水声哗哗,热气氤氲。陆骁细心地调好了水温,转身走出,唇边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准备将那个赖在摇篮边不肯离开的妻子抱去放松一下。
然而,等陆骁来到房间,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摇篮里的小念安睡得正香,小嘴巴还满足地咂摸着,似乎在做什么美梦。但摇篮边,那个本该守着女儿的身影,却不见了。
陆骁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那颗刚刚才落回胸腔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冲到窗边,只看到无边的夜色和远方城市的璀璨灯火。
他的婉婉,又遇到了什么事?
……
另一边,叶清婉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穿梭。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化作惊天长虹,而是用了一种更隐秘的术法,她的身影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穿行,每一次闪烁,都跨越了百里之遥。
身后的万家灯火迅速渺远,属于人间的温暖与喧嚣被她决然地抛在身后。
那条短信上的地址,指向了位于西北边陲的一处古战场遗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那股祥和的灵气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着铁锈、腐朽与死亡的阴冷气息。
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暗红色,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过,寸草不生。
脚下的土地,呈现出一种被鲜血反复浸泡、直至完全浸透的暗红色。寸草不生,万物死绝。扭曲的枯树林立,形态各异,伸出干枯的鬼爪,无声地撕扯着天空。
“呱——呱——”
枯死的树梢上,几只硕大的乌鸦被惊动,它们发出的叫声嘶哑难听,。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非人的、贪婪的幽光。
更深处的裂谷中,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呼啦”一下冲天而起,是成千上万只蝙蝠。它们扇动着翅膀,发出令人牙酸的“悉悉索索”声,汇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在夜空中盘旋。
这里,就是短信上所说的古战场。
叶清婉在一片由残破兵器堆积而成的小丘上停下脚步,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
在她的感知中,这片土地之下,并非实土,而是一个由无数亡魂层层叠叠挤压而成的巨大坟场。他们彼此撕咬,相互吞噬,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中沉沦,浓郁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隔绝生机的恐怖结界。
发信人约她来此,却迟迟不见踪影。是陷阱吗?
就在她心生警惕的瞬间,一个清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你来了。”
叶清婉猛地转身,只见不远处的一块断碑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着一袭素白的旗袍,旗袍上,用银线绣着一朵朵若隐若现的、妖异的彼岸花。她的身段婀娜,长发如瀑,在月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的容貌极美,却美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清冷得如同万年冰雪,一双凤眼淡漠地看着她。
“是你给我发的信息?”叶清婉的声音很稳,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神光内敛,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旗袍女人身影一晃,便从数米高的断碑上飘然落下,双脚离地三寸,悬浮于半空,白色的裙摆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点了点头,“是我。我叫孟婆,来自地界。”
孟婆?
叶清婉心头一动。
她虽然语气清冷,心里却在不住地吐槽。
唉,要不是那个不省心的王上迟迟没有觉醒归位,她才不愿意抛下奈何桥边那锅永远也熬不完的汤,跑到这阳气混杂的人间来,更别说惊动这位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生日子的小祖宗了。这一个个的,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从孟婆身后的阴影中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王妃来了吗?”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来人身高近一米九,浑身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下半身穿着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裤,上半身却赤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浓密的胸毛。
他满脸的络腮胡。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那把由无数铜钱串联而成的古怪长剑,剑身上散发着一股刚正霸道的阳刚之气。
他几步走到孟婆身边,目光炯炯地看向叶清婉。
当看清叶清婉那清丽脱俗的容貌和身上那股超然的气质时,这个粗犷的汉子眼神瞬间就亮了。
错不了!就是她!
就是那个让自家王上念叨了无数岁月,魂牵梦绕的神女!
想当年,王上只是在九天之上无意中瞥了她一眼,从此就丢了魂,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最后更是直接玩起了消失,跑到轮回里追着人家跑。
这一世好不容易追到了,人家神女都觉醒两次了,他们的王上倒好,还睡着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的旱魃,是怎么回事?”
叶清婉没有理会他们口中的“王妃”,也没有在意那汉子眼中混杂着崇敬和八卦的复杂眼神。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条短信里提到的,足以让地界都派人找上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
旱魃,乃天地间至阴至邪之物,乃僵尸之祖。
此物一旦现世,赤地千里,生灵涂炭,其为祸之烈,甚至远超之前那头万年老魔。
“钟馗,你来迟了。王妃到了。”孟婆瞥了一眼身边的汉子,语气依旧平淡。
被称作钟馗的汉子挠了挠头,对着叶清婉憨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后又变回了严肃的表情。
“王妃娘娘,您别听她瞎说。是这么回事……”
钟馗刚要开口,就被孟婆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孟婆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对叶清婉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
“原本沉寂于此地最深处的旱魃,最近,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