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抽打在青石镇的酒幡上,发出猎猎声响。沈砚之裹紧了单薄的棉袄,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他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望着通往西山的崎岖小径,那里是镇上猎户都不敢深入的禁地。仔,那地方去不得。的老猎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烟杆上的火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上个月张老五家的二小子,就是往西山深处追只白狐,至今没回来。之攥紧了怀中半块干硬的麦饼,指节泛白:\"王伯,我娘的病\"老猎户叹了口气,烟杆在青石板上磕了磕:\"罢了罢了,你顺着这条溪走,莫要碰那片黑松林。转身蹒跚离去,腰间的铜铃在风雪中叮当作响。踩着及膝的积雪,沈砚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他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肺痨加重,镇上唯一的郎中开了方子,其中最要紧的一味药引,便是只在西山谷地生长的血灵芝。雪越下越大,模糊了来时的脚印。沈砚之跌跌撞撞来到一处断崖,崖下隐约传来水声。他趴在崖边往下望,只见百丈之下有一汪碧绿寒潭,潭边竟真的生着几株红得似火的灵芝!正当他寻路下崖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向寒潭。刺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棉衣,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却见潭底似乎有微光闪烁。鬼使神差地,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那是块巴掌大小的墨玉,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当指尖触碰到玉佩的刹那,沈砚之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四肢百骸,先前坠崖的剧痛竟奇迹般消失了。他抱着玉佩爬上岸,正想细看,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转身望去,只见雪地里赫然印着几排巨大的爪印,每道爪印都有碗口大小,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寒潭边的积雪突然簌簌震动,沈砚之猛地回头,只见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狼正从松林中缓步走出。那狼足有小牛犊般大小,银灰色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着幽光,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沫。他下意识地将玉佩揣进怀里,抄起地上一根手臂粗的断枝。巨狼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并未发动攻击。沈砚之这才注意到,狼前腿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血。张老五家的小子\"他心中一紧,握紧断枝的手微微颤抖。巨狼突然低呜一声,缓缓后退半步,用鼻子指向潭边的血灵芝。沈砚之恍然大悟,原来这血灵芝是巨狼的疗伤之物。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着的麦饼,撕下一半放在雪地里:\"我只取一片叶子,换你半块饼。歪了歪头,竟像是听懂了般,叼起麦饼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沈砚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采下一片灵芝叶,正准备离开,却发现怀中的墨玉开始发烫。他将玉佩取出,只见原本黯淡的云纹此刻竟发出淡淡的青光。顺着光芒望去,潭边的石壁上似乎有字迹隐现。沈砚之凑近细看,那些古篆在青光映照下渐渐清晰:\"幽墟之境,心之所向,玉为其钥\"话音未落,玉佩突然脱手飞出,\"啪\"地贴在石壁中央。整面石壁轰然震动,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口的积雪被卷入其中,打着旋儿消失在黑暗里。沈砚之犹豫片刻,想起病榻上的母亲,终是咬咬牙走进了山洞。石壁在身后缓缓合拢,洞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掏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中,只见洞内竟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石壁上刻满了飞天壁画。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座能容纳千人的石窟。窟顶倒悬着钟乳石,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回响。正中央的石台上,盘膝坐着一具身披袈裟的枯骨,双手结印,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沈砚之壮着胆子走近,发现枯骨胸前竟也挂着块一模一样的墨玉。两玉佩遥遥相对,同时发出耀眼光芒。枯骨的指尖突然动了动,沈砚之吓得连连后退,却见枯骨缓缓抬起头,眼眶中跳动着幽蓝鬼火。终有人能解开玉钥\"枯骨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觉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前前辈莫怕。缓缓抬手,指骨指向石台上的一卷兽皮,\"老衲圆觉,乃前朝开元寺住持。当年魔教入侵,老衲携寺中秘宝'定魂珠'遁入此窟,没想到一坐便是百年。上用朱砂写满了蝇头小楷,沈砚之凑近细看,开头赫然写着《往生心经》四个大字。突然化作点点蓝光,融入他眉心:\"此经能聚阴魂,通阴阳。你既得玉钥认主,便是定魂珠新的主人。刚落,整个石窟剧烈摇晃起来,石屑簌簌落下。沈砚之慌忙抓起兽皮,只见石台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位白衣女子,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她脖颈间,正挂着颗鸽卵大小的明珠,珠光流转,映得整个石窟一片通明。前朝公主李明月,\"圆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被魔教教主所害,老衲以定魂珠护住其魂魄。如今魔教卷土重来,唯有你能救她\"话未说完,整个石窟突然剧烈坍塌。沈砚之抱起水晶棺,跟着脑中指引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石壁碎裂的轰鸣。当他冲出洞口时,整座山窟轰然塌陷,积雪夹杂着石块从头顶滚落。怀中的定魂珠突然光芒大盛,白衣女子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清澈如秋水,映着漫天飞雪,也映着沈砚之惊愕的脸庞。
无常老者的话音刚落,整个鬼市突然剧烈震动。帐篷外传来凄厉的惨叫,沈砚之掀帘望去,只见数十个黑衣人正与鬼市摊主厮杀。那些黑衣人个个面蒙黑巾,手中长剑泛着诡异的红光。李明月脸色骤变,从袖中抽出一条银丝软鞭,\"他们竟能找到此处!老者嘿嘿一笑,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帐篷角落。沈砚之抓起桌上一盏油灯,朝着冲进来的黑衣人掷去。油灯砸在黑衣人脸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人练了邪功,刀枪不入!月的软鞭抽在黑衣人身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点,跃至沈砚之身前,\"快念《往生心经》!之连忙掏出兽皮卷,磕磕绊绊地念诵起来。随着经文声响起,他胸前的墨玉发出柔和的青光,那些被黑衣人杀死的鬼魂竟缓缓凝聚成形,嘶吼着扑向黑衣人。珠果然在你身上!的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布满符咒的脸。他手中长剑突然暴涨数尺,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刺向沈砚之胸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正是先前在寒潭边遇到的巨狼。它一口咬住黑衣人的手腕,狼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机将定魂珠贴在黑衣人脑门,只听\"滋啦\"一声,黑衣人浑身冒起黑烟,惨叫着化作一滩血水。其余黑衣人见状不妙,纷纷化作蝙蝠四散而逃。巨狼走到沈砚之面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抚狼首,轻声道:\"这是哮月狼族的王子,当年曾受我父皇恩惠。已化为一片焦土,幸存的摊主们纷纷化作青烟散去。沈砚之望着怀中的定魂珠,突然想起母亲还在等药引。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先回镇上。血灵芝小心翼翼地收好,\"我娘还在等我。月点头道:\"我与你同去。魔教既已现世,青石镇恐也难太平。狼发出一声低呜,驮着两人朝着山下疾驰而去,雪地中只留下串串蹄印。
回到青石镇时,已是晨光熹微。沈砚之推开家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灶台上的药罐翻倒在地,地上还残留着几滩暗红的血迹。他疯了似的冲进里屋,只见床榻空荡荡的,枕头上放着一缕青丝。沈砚之只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明月扶起他,指尖在血迹上轻轻一点,\"这血还是温的,令堂刚被带走不久。到墙角,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是魔教妖人,他们故意引你离开。狼突然对着灶台低吼,沈砚之这才发现,原本砌灶台的青石板上竟多了个奇怪的符号——正是他在石窟壁画上见过的魔教印记。他用力撬开青石板,下面赫然出现一个黑木匣子。匣中放着封信和半块虎符。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吾儿砚之,见字如面。为娘本是前朝宫廷医师,当年魔教之乱,受公主所托保护皇子。如今你既得定魂珠,便当肩负起复国重任\"沈砚之浑身一震,原来自己竟是前朝遗孤!难怪母亲总说他父亲是战死的将军,难怪她知道血灵芝能治肺痨\"皇子殿下!月突然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奴婢护驾来迟!狼也前腿跪地,发出呜咽之声。沈砚之扶起李明月,只见她手中的虎符竟与自己怀中的正好合二为一。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年号。抓我娘,是为了逼我现身。之握紧虎符,指节泛白,\"他们在哪儿?月擦干眼泪,从发髻中取出一张人皮地图:\"根据密探回报,魔教总坛就在当年的开元寺遗址之下。上用朱砂标出了一处位于京城西郊的位置,旁边还画着个诡异的六芒星阵。沈砚之将虎符揣入怀中,转身望向窗外。朝阳正从东方升起,将青石镇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中。他知道,平静的生活已经结束,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悄然拉开序幕。
三日后,京城西郊。沈砚之站在一片断壁残垣前,手中的人皮地图正散发着微光。这里曾是前朝最负盛名的开元寺,如今却只剩下满地瓦砾,荒草没膝。李明月手持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始终指向西北方向。,这里布了迷魂阵。袖中取出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依次摆放。铜钱落地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起来,原本破败的寺庙竟恢复了昔日的金碧辉煌。李明月轻声道,手中软鞭突然抽出,将迎面走来的小沙弥抽得粉碎——那小沙弥竟是由无数飞虫组成的。哮月狼则警惕地盯着寺门,狼毛根根倒竖。寺内空无一人,只有香炉中残留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起。沈砚之按照地图所示,来到大雄宝殿后方的藏经阁。阁中书架早已腐朽不堪,地上散落着残破的经文。李明月走到墙角,在一块刻着卍字的地砖上轻轻一踩,整个藏经阁突然剧烈震动。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沈砚之点亮火折子,率先走了下去。石阶尽头是条长长的甬道,两侧每隔三丈便挂着一盏长明灯,火光映照下,墙壁上赫然刻满了剥皮剔骨的酷刑壁画。沈砚之倒吸一口凉气。的炼魂之术。月声音凝重,\"他们用活人魂魄修炼邪功,难怪功力增长如此迅速。尽头豁然开朗,竟是座能容纳千人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搭着个高台,台上绑着数十个昏迷不醒的百姓,其中赫然有沈砚之的母亲!高台周围站着八个黑衣人,正是那日在鬼市遇到的魔教教徒。子,别来无恙。上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紫袍的老者,他手中拿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权杖,脸上皱纹堆叠,一双三角眼闪着阴毒的光芒。沈砚之瞳孔骤缩,这老者竟与他梦中时常出现的黑衣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个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三个月后,青石镇。沈砚之坐在自家小院的石凳上,看着母亲在菜畦里忙碌的身影。经过定魂珠的滋养,母亲的肺痨已彻底痊愈,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不远处,哮月狼正懒洋洋地趴在晒谷场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快来看!手里捧着个陶罐走过来,里面是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