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呼啸,魔渊崖顶的黑色旌旗在血月下猎猎作响。
玄冥殿内,九根缠满骷髅的青铜柱间,墨无极缓缓睁开双眼。他指尖轻抚玉座扶手上镶嵌的魂晶,那晶石中封印着前代宗主的灵魂,此刻正发出痛苦的嗡鸣。
墨无极起身时,黑袍下摆扫过地面,露出鞋尖处暗红的血迹。那是三日前修炼心魔功时,被反噬的弟子留下的残痕。他走到殿前的万魂镜前,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断魂谷中密密麻麻的正道修士。
断魂谷中,青阳剑宗掌门凌霄子突然停住脚步。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身上倒映的并非敌影,而是二十年前被自己一剑穿心的挚友。
蚀魂阵启动的瞬间,整个山谷陷入诡异的寂静。数百修士同时僵在原地,有人看到被自己虐杀的奴仆,有人看见道侣与仇敌颠鸾倒凤,最不堪者甚至目睹自己炼制人丹的秘室。
墨无极悬浮在蚀魂阵中央,黑袍化作万千触手。每根触手尖端都凝结着幽绿魂火,那是被心魔功吞噬的三千亡魂。他看见凌霄子正被心魔逼得自毁双目,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修炼心魔功的情景。
那是在魔渊最底层的血池,他亲手将师尊推入沸腾的魔液。当师尊的惨叫与求饶声中,他第一次尝到了吞噬灵魂的甜美。
墨无极收回触手,地上只剩下三百具双眼空洞的尸体。尖残留的魂力,突然轻笑出声:\"追?让他们再跑远些。本座新炼的蚀魂蛊,也该试试威力了。
幽冥涧底,凌霄子用残剑撑住身体。他瞎掉的双眼流出血泪,却比不上心中溃烂的伤口。当墨无极的声音从涧顶传来时,他突然挥剑斩向身后弟子——那孩子手中,赫然握着本该在二十年前的传信玉简。
他忽然顿住,心脏传来细密的刺痛。这是心魔功的反噬,最近发作得愈发频繁了。低头看向胸口,黑袍下隐约透出金色佛光。
七日后,魔宗大殿。
墨无极将最后一名正道盟主炼成魂晶,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梵唱。九十九名佛门高僧结成降魔阵,为首的老僧手持金钵,钵中竟盛着他的本命魂火。
墨无极大笑,蚀魂阵再次展开。但这次,当他的触手刺入老僧眉心时,看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悲悯。
画面骤变,墨无极看见自己站在灵山之巅,脚下是万千信徒朝拜。他看见自己穿着袈裟讲经,看见被自己吞噬的魂魄化作莲花……突然,所有幻象碎裂成血肉碎片。
佛光与魔气在体内交织,墨无极踉跄着跌入魔渊。蚀魂阵失去控制,被吞噬的魂魄开始反噬。数声音在耳边嘶吼:
墨无极在痛苦中狂笑,突然扯开黑袍。胸口狰狞的佛门卍字印正在渗血,那是七日前老僧留下的。此刻,他终于明白心魔功的终极奥秘——当吞噬的灵魂足够多时,执念会凝结成新的心魔。
魔渊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远古魔神的气息开始苏醒。当第一缕魔气刺穿心脏时,墨无极在剧痛中看见了自己真正的本心——那个在血泊中抱紧弟弟尸体的少年,从未真正忘记过人性。
三年后,正魔两道同时收到请柬。
魔宗新任圣女引领各派掌门进入魔渊,只见最高处的王座上,墨无极身着黑白双色长袍。左半身佛光流转,右半身魔气滔天。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魔渊时,有人看见墨无极与灵山佛陀对坐论道。他们的棋盘上,黑白棋子竟同时闪耀着佛光与魔气。
而魔渊深处,那尊沉睡的远古魔神,此刻正被无数金色锁链缠绕。每根锁链尽头,都系着一个自愿献祭的灵魂——他们选择留在魔渊,只为见证真正的魔道,如何开出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