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术者死亡后,邪术搭建的结界开始迅速崩溃,当漆黑的球状结界如泡沫般破碎、消失后,已经熄灭初火的罗德将开始软化的刀身从尸体中抽出,吐出一口灼热的白息,看向下一个目标。
这一战看似赢得简单,但实际上如果公平较量,罗德虽然自信也能赢,但不展开领域的话,短时间内速胜很有难度,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完全是他以有心算无心:
出其不意的偷袭,【流形之拥】令人猝不及防的初见杀,【怀特之腿】共同抹平机动性上的差距,再加之初火对灵魂的杀伤力,令绝大多数对手在罗德面前根本毫无容错可言。
“黑尔?你——
”
注意到这边的结果,被锈刃骑士纠缠住的伯克·威廉目眦欲裂,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随即发现自己佩戴在左手的简易护臂,连带整只左手本身,都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顿时面色一变:“该死!”
面对锈刃骑士急速劈来的大剑,他面色一狠,竟然完全放弃了防御,将左肩主动迎向袭来的剑锋,看起来竟然是想任由对手砍掉自己的左臂。
但与此同时,他的左臂却做出了与他意图截然相反的行为,以抽搐、扭曲但又相当迅速的动作,抓向砍来的宽刃大剑,想要将之截停。
“恩?他这是”罗德自然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不由想到:“那对奇物护臂失控了?”
将卷轴叼在嘴边手口并用将之撕开,一圈散发着白色荧光、由符文与复杂几何图形构成的仪式阵,迅速在他脚下勾勒成型。
一眼辨认出那已经看过许多次的传送阵图后,罗德马上猜到了他的意图:“空间传送?他想逃?”
但由于二者之间有相当一段距离,简单估算了一下空间阵图的勾勒速度,罗德意识到就算提前展开领域也已经赶不及。
两支箭矢从背后飞来,钉穿他的身体右胸和侧腹,不由自主向前跟跄了两步,险些跪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回头,只是面无表情注视着罗德,嘴唇微动。
随即白光一闪,连带着胸前透出的两支箭矢和手中的断臂,伯克·威廉消失在原地。
罗德见状停下脚步,虽然因距离缘故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光看他的口型也不难判断内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失去被指定的目标,诺蕾塔召唤出的锈刃骑士停留在原地,不久后逐渐淡去,罗德转身看向其他两处战场。
这边结束的同时,法缇娜和那位蓝发女性讲师也已经快要分出胜负:
虽然对手是位强大的术士,但无论是硬实力还是实战经验,二者都存在决定性的差距,没有威廉兄弟不计代价帮忙分担压力之后,法缇娜很快就压制住了对手。
至于和丰饶教会的温莎女士交战的那位男性中年讲师,似乎也因为和橡树虚影的距离太近,逐渐落入下风。
见两边结果基本都没什么悬念,不需要帮忙后,罗德首先回头去处理黑尔威廉断臂上那条臂甲,万一真的失控了多少也是个麻烦。
尝试将其收入物品栏中但以失败告终后,罗德索性以完整版【伊欧斯的极光之拥】将之连带被切下来的断臂一同冰封,才成功将之回收,和诺蕾塔一起去法缇娜那里汇合。
刀身刻有精致月桂花纹的银色曲剑切开寒冰凝结成的墙壁,架在对手脖子上,见容貌姣好的蓝发女术士似乎还想搞些小动作,法缇娜以她标志性的慵懒声线不急不缓提醒道:“这位小姐,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现在投降,无非就是落入丰饶教会手中而已,以他们优待俘虏的原则,和你所知情报的价值,你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但如果你执意要继续反抗,我不保证会和教会一样有原则。”
蓝发的女术士稍微尤豫了一下,仔细比较自己的保命手段和脖子上的剑刃哪边更快之后,又看了一眼走来的罗德,放下手中由高地雪松木制成,杖尖雕刻成龙爪模样,其中抓握着一颗水晶球的魔杖,选择从心:“好吧,女士,我投降。”
罗德走近时,注意到这位女术士的眼角点缀着几枚介于白色与淡蓝之间的鳞片,额头左右两侧也伸出两支同色的细小尖角,被淡蓝色发丝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根部。
再加之她那副精致的面容,和完全以法术为主的战斗方式,罗德猜测这位小姐大概有一部分来自白龙的血统。
晋入典范层级之后,寿命会大幅度延长,再加之她本身具有长生种的血脉,虽然看起来年龄也就和罗德这具身体相当,但实际年龄完全有可能在五十,甚至六十岁以上。
另一边,见同伴投降,留着山羊胡的男性讲师也放弃抵抗,被温莎女士唤出的藤蔓捆绑成一团毛线球般的滑稽模样,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将不知名的蓝发女术士带到橡木虚影下后,她也被温莎女士如法炮制。
和那位面容和蔼可亲的中年女士互相问候之后,罗德和正满脸好奇打量着他的女术士对上了视线,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伊瑟尔医学院的讲师,没错吧?”
“哦?不是教会的人,却能知道这个名字,甚至还能在结界中杀死佩戴那件奇物的大威廉,这位先生的来历,似乎很不简单呢~”
蓝发的女术士闻言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很快恢复为好奇,她的通用语发音非常标准,声线则给人一种奇妙的共鸣感:“让我猜猜看,你是天体学会的秘法猎人?还是拜索斯堡的知识守卫?”
年轻的异乡人并不知道所谓的秘法猎人,不过拜索斯堡这个名字,罗德不久前才从斯塔菲斯那里听说过。
那是一座中立城邦,同时也是密索托最大的图书馆,因而又有万卷之城的美誉,而这座城邦的管理者,正是那个信奉“守秘贤者”的古老教派。
罗德完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一旁的温莎女士上前问道:“你没有提问的权利,女士,现在我问、你答,你们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偶尔出一次外勤,居然也能遇到这种事,我可真是倒楣
“”
她无奈的叹着气,由于法缇娜抵在她脖颈上的银色剑锋又往前顶了几分,划出一道血印,连忙交代道:“算了,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为了即将开始的仪式,教授需要做一些准备。”
“仪式?”
注意到这个和斯塔菲斯的猜测不谋而合的说法,罗德眼神闪铄了下,温莎女士追问道:“你们的计划,果然和复生之日有关?”
蓝发女术士看了她一眼:“已经调查到这一步了吗?不愧是丰饶教会,果然没那么容易隐瞒过去。”
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不打算否认的样子,罗德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山羊胡男性讲师,下意识感觉这其中有问题。
似乎是猜到了罗德内心所想,女术士试图做出耸肩的动作:“大家都是聪明人,做这种事没有意义,而且现在的发展完全符合预期。”
温莎女士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继续提问:“接下来说说你们的那位教授”,都做了哪些准备?”
女术士懒洋洋的说道:“这是不能说的内容,否则我回去之后可是要吃苦头的,不过我想,你们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有恃无恐的模样,令温莎女士和蔼的脸上浮现怒容:“你们以为自己还能安然离开这里?是不是太不把教会放在眼里了?”
此前一直默不作声、拒不配合的山羊胡中年男性讲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仿佛奸计得逞的笑容:“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罗德皱起眉头,几位女士也都看向山羊胡子的男性讲师。
周围的浓雾此时已经被高环神术与迷锁的碰撞冲散,黄金树与银月的光辉酒落大地,一道道翠金色流光从橡木虚影的树梢之中洒落,看起来格外宁静。
墓地外围也隐约传来呼喊声,想来是丰饶教会其他看到异象的非凡者小队终于赶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眼前两名被俘讲师有恃无恐的表现,却让罗德内心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个瞬间,这不好的预感以完全出乎罗德预料的形式应验了。
当—
一声低沉、遥远而悠长的钟声极其突兀的从耳边响起。
下意识的想要环顾周围,查找钟声的来源,罗德感觉喉间涌出一股热流,同时尝到一阵血腥味。
“咳—
—”
罗德脚下一软,视野象是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滤镜,身体各处传来虚弱而无力的哀嚎,竟然险些瘫倒在地。
勉强以单膝和手掌支撑自己没有倒下后,他发现脚下的地面已经被眼、耳、
“大规模内出血?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象听到一声钟响
”
双耳一阵嗡鸣中,罗德顾不得抹掉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努力保持清醒,随即扭头看向周围的同伴们。
不仅仅是他自己,就连一旁的法缇娜、温莎女士和两名被俘虏的讲师也纷纷如遭雷击,脸色一阵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几乎无法站稳身体。
身为典范层级的她们,在那钟声之下,表现竟然也只比罗德略好一些,在场唯一没什么反应的只有诺蕾塔,就连趴卧在她头顶的黑猫也是一阵萎靡。
“罗德你怎么了?!”诺蕾塔一脸焦急的凑过来,突然的变故令她有些手足无措,想要伸手搀扶但又怕导致二次伤害。
“咳,没事,死不了。”
一缕缕翠金色光点如雪花般,从背后头顶缓缓飘落,一阵阵充满生机的力量,令沐浴其中的罗德情况好转不少,至少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但这比之前印象中密集了不少的光点,令罗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回头查看身后的橡木虚影,瞳孔骤然收缩—
那高大橡树此时看来比先前黯淡了许多,且正在寸寸碎裂,化作翠金色的光雨消散,而那几位坐在树下的苦修士,胸膛已经停止起伏,头部无力垂落,完全没了声息。
“死了?”
发现这一点后,罗德马上意识到了不妙:
苦修士们付出巨大代价唤来的神明投影,正在压制位于地下墓区那位教授的迷锁,眼下他们已经死去,而那位教授身为一位高阶,即便同样会受钟声影响,恐怕影响也非常有限,一旦失去了神术的制衡,那道迷锁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几乎是同时,罗德隐约感到周围的时空泛起数圈混乱的涟漪,那两名被藤蔓缠绕成球状的讲师毫无征兆的消失在原地,接着是露出惊愕神色的温莎女士。
“传送?不好,那个教授想让我们分散开!”
为了避免和同伴失散,罗德立刻抓住诺蕾塔的小手,另一手将法缇娜也拽进怀中——
下一秒,脚下的泥土开始翻涌、震动。
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石砖突兀自脚下铺就,一面面古旧的、表面还有潮湿痕迹和种种繁杂花纹的墙壁自周围砌起,与一根根饱经风霜的石柱围成通往不知何处的信道,最终在头顶合拢成高约数米的拱形天花板,将一切光源隔绝在外。
灰白的雾气在脚下悄然弥漫,无意义的低语呢喃、如野兽般粗重的呼吸,从信道中雾气缭绕的深处传来。
接着又有一排排书架和杂乱堆放在一起的书堆突兀出现信道两侧,燃烧着昏光的蜡烛零星分布在书架与固定在墙壁的烛台上,为这幽闭而昏暗的环境更添几分诡谲一道迷锁,一个完全由魔法编织而成的艺术品,就这样在罗德眼前突兀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