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江涛一笑,从闻哲手里接过打火机,先给闻哲点了,自己也点上。
闻哲眯着眼睛说:
“唉,我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从古至今,古今中外,理想主义者往往是寸步难行的,甚至是悲情的。”
梅江涛忙说:
“但您今天的做法就很灵活,很变通嘛。”他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对,像是在评判领导的工作方法。
闻哲却不介意,说:
“我也想过。毕竟同道人和同路人,不是完全一回事。我们干一件宏大的事业,不能苛求所有干工作的人,都是志存高远。有的,只是来挣口饭吃的,所谓谋生而已。能要求他们同道、甚至是殉道吗?怎么可能!”
梅江涛说:
“就像许多宗教,真正信教的少,依附宗教谋生的、甚至是发财的不少。”
闻哲的脸冷了下来,说:
“但在我们这里,谋生没有问题,如果求财,就是一条死路了!”
这时,齐童苇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兴奋:
“闻市长,‘疯狗强’招了,供出好几个保护伞,其中就有茅为居的具体受贿记录!”
闻哲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好!按计划审讯,证据固定后立刻移交检察院。至于今天这些说情的人,”
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没犯错的,愿他们守住诗里的初心;犯了错的,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国法。”
高天虎案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闻哲已将目光投向了书院街改造的核心筹划工作。
在市政府常务会议室的白板上,一张长宁书院的老地图被反复标注,红笔圈出的“书院街”三个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闻哲指尖点着地图边缘泛黄的街巷名称,对围坐的众人说:
“书院街不是普通的老街区,它是长宁书院内涵的一个外延,所以,筹划必须抱着‘修旧如旧、守脉续魂’的心思,容不得半点马虎。”
参会的人里,既有市住建局的规划团队,也有从省古建筑研究院请来的专家,还有刚走马上任的改造指挥部副总指挥魏敬武,也有市文联的副主席王伯石。
魏敬武的精神态度非常不错,高天虎的事对他没有很大的影响,只是到纪委把一些问题说清楚了。而他把堂兄和外甥的思想工作做通,带来了不少老街商户的实际诉求,求到门下的人也多了。一改往日门前冷落的局面,让他很是受用。
此时魏敬武便接过话头,说:
“闻市长说得对,老街的商户最在意‘烟火气’。上次我去敬仁书店,魏敬仁翻出他爷爷传下来的账本,说民国时书店门口就有茶摊,学生们看书累了就凑着喝茶论道,这种味道不能丢。我的爷爷同魏敬仁的爷爷是同胞兄弟。”
闻哲点点头,对王伯石说:
“王主席,您深耕地方史多年,就请给我们讲讲长宁书院同书院街的渊源,也好让咱们的筹划更有根脉可循。”
王伯石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从随身的提包里掏出一本线装的《长宁书院志》,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说:
“先说说我参加这次会的感受吧。好久没有在这样的场合,谈过文化与历史了。我发句牢骚,现在像我这样的文化人,有几个人真正看的起的?现在注重的是gdp、是经济发展,是有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的事情。我们基本上被边缘的就差回家吃老米了。这还得说是闻市长,不但自己是个大才子,而且在运用、推广传统文化上,确实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