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入宫(1 / 1)

刘彻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被看穿后的恼怒低笑。

他俯身,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精致的骨骼捏碎。

“你的脑子里,除了算计朕,就只剩下朕会杀你了?”

此时,门被不合时宜地推开。

郭舍人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身后是捧着盥洗用具、垂首不敢看的侍女。

他对室内那剑拔弩张的一切视若无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直得像一把尺。

“陛下,时辰已到。”

刘彻的动作僵住。

他盯着郭舍人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死人脸,被打断的兴致与怒火瞬间化为实质的杀意。

“滚出去。”

郭舍人垂首,身形未动分毫,像一根钉死在地上的木桩。

“陛下,御驾已备好,平阳公主与卫侍中正在府外恭候。”

刘彻的杀意,撞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棉花墙,最终只能化为一声烦躁至极的低吼。

他猛地松开手,从卫子夫身上起来。

这只狡猾的、永远抓不住的狐狸。

暂时,先放过她。

平阳公主府门前,晨雾清寒,回宫的御驾如一头沉默的巨兽,静立在薄光之中。

刘彻已换上常服,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深沉难测。

平阳公主领着卫氏姐弟并立于车前。

一场无声的权力交接,正在上演。

卫青一身崭新的侍中官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枪,眉目间的少年气被一身官威磨砺得所剩无几。

他走到平阳公主面前,撩起官袍的下摆,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殿下再造之恩,卫青,永世不忘。”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钧,足以让周围的侍从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宣告。

亦是切割。

从此,他卫青,不再是平阳府的骑奴,而是天子的人。

平阳公主亲自将他扶起,脸上是得体的温婉笑意。

“尽心当差,莫负陛下厚望。”

她的目光越过卫青,轻轻落在卫子夫的身上。

卫子夫已换上一身素雅宫装,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即将被送入宫墙的精美瓷器,易碎,却也无价。

平阳公主没有与她多言。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那一瞬,已是万语千言。

卫子夫微微颔首,伸出手,在那只保养得宜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联盟早已达成,无需赘言。

回宫的水路,安静得只剩下船桨破开渭水的声音。

刘彻屏退了所有侍从。

宽敞的甲板上,只剩他与卫子夫。

江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

“喜欢这江山吗?”

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这是一个绝对占有的姿态。

卫子夫看着两岸飞速倒退的风景,没有回答。

“子夫。”

刘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网。

“回宫后,朕封你为夫人。”

汉制,夫人,位比列侯,爵比公主。

对一个出身卑微的歌姬而言,这是一步登天的泼天荣宠。

卫子夫却转过身,挣脱了他的怀抱。

“陛下,不可。”

“为何?”

刘彻的眉头瞬间拧起,他不喜欢被拒绝,尤其是在他自认为施恩的时候。

“陛下新立皇后,陈氏一族与窦太主权势滔天。”

“此刻册封新人,是主动将子夫置于她们的刀口之下,是逼她们出手。”

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一盘棋局,没有半分对荣宠的欣喜,只有对危局的警惕。

“太皇太后那边,会认为陛下耽于美色,于您亲政大业,百害而无一利。”

“子夫,不想成为陛下的负累。”

她抬起头,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帝王之眼,目光清澈,却又锋利。

“子夫入宫,愿为‘家人子’。”

家人子。

宫中最低等的侍女,负责洒扫杂役,一生都无资格面见君王。

从云端,主动坠入泥沼。

刘彻盯着她,因被拒绝而升起的不快,迅速被一种更为锐利的审视所取代。

这个女人,不是玩物。

是一把刀。

一把懂得藏起锋芒,等待最佳时机,一击毙命的刀。

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金丝雀。

他要的,是能与他一同扳倒那座压在头顶大山的同盟。

“好。”

他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这次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占有。

而是一种对武器的抚弄与掌控。

“都依你。”

楼船顺流而下。

载着两个人,两份心思,和一场即将掀起长安腥风血雨的滔天算计。

椒房殿内,龙脑香的烟气,死寂无声。

陈阿娇端坐镜前,妆容精致华美,看不出丝毫失态。

她拿起妆台上一支通体莹润的白玉簪。

那是大婚之夜,刘彻亲手为她戴上的。

“啪。”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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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在她掌心,应声而断。

锋利的断口划破了娇嫩的肌肤,血珠沁出,滴落在名贵的蜀锦裙摆上,晕开一朵小小的、妖冶的红梅。

她看都没看一眼。

馆陶大长公主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歌姬罢了,值得你如此?”

“阿母。”

陈阿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不是在打我的脸。”

“他是在试探我们陈家,试探窦氏的底线。”

“今天一个歌姬能活着入宫,明天就能有无数个王夫人、李夫人。”

“今天她能让陛下为她扫平障碍,明天,就能有废后的诏书,送到这椒房殿来。”

馆陶的心,猛地一沉。

“他敢!”

“他当然敢。”

陈阿娇缓缓站起,走向她的母亲,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再无半分娇纵,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他觉得翅膀硬了。”

“阿母,去告诉外祖母。”

“告诉她,皇帝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歌女,动摇国本,与整个窦氏、陈氏为敌。”

“再去告诉王太后,她的好儿子,正在被歌女蛊惑,要步前朝那些亡国之君的后尘。”

馆陶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好。”

“要弄死一只蚂蚁,不必我们亲自动手。”

楼船抵达长安码头时,已是暮色四合。

巍峨的未央宫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沉默的、即将择人而噬的巨兽。

刘彻牵着卫子夫的手走下舷梯。

他的手指着远处一座灯火通明,奢华至极的宫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那是椒房殿,皇后的居所。”

卫子夫的目光落在那座宫殿上。

金屋。

她心中闪过这个词,一片冰冷。

“子夫听过一个故事。”

她轻声开口:“金屋藏娇。”

刘彻的脚步一顿,脸上没有半分被揭穿的尴尬,只有一丝冷漠入骨的嘲讽。

“年少戏言,是对馆陶的承诺,与她无关。”

一句话,将昔日青梅竹马的情分,剥得干干净净。

帝王,没有私情。

卫子夫微微垂眸,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几乎是连滚带爬。

“陛下!太皇太后急召,请您立刻去长乐宫议事!”

刘彻眉头紧锁。

暴风雨,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他最后看了卫子夫一眼,将她的手,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那只手,冰冷,稳妥。

“郭舍人。”

“奴在。”

“带她去掖庭,办‘家人子’的入宫手续。”

“要合乎规矩,不留任何话柄。”

郭舍人躬身领命,不敢多看卫子夫一眼。

刘彻转身,与郭舍人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又低声补了一句。

“手续办完,人。”

“给朕带去兰林殿。”

兰林殿。

天子私殿,历来是帝王藏匿秘事之所。

“派两个最机灵的人伺候,嘴巴要牢。”

“朕的人,若是在宫里掉了一根头发……”

他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威胁都来得致命。

“奴,遵旨。”

刘彻大步流星,向长乐宫的方向赶去。

郭舍人直起身,转向卫子夫,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卫姑娘,小心永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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