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传媒。
我没想到我和苏念恩刚见过面,她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如果没事,她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我立刻接了,那边传来她明显低落疲惫的声音:““今天发生了一点事。顾时序他有点怀疑我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没来由地替她担心:“他怀疑你什么了?”
苏念恩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地说:“我这边,不能再继续找人查他了。但我能确定,顾时序一定有把柄在叶景辰和苏雅欣手里。”
她顿了顿,道:“如果这些对你有用,你可以继续查,我回头把我之前查到的线索发给你。”
“我知道了。”
我应声,道:“你自己当心。”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放心吧,我会的。”
与苏念恩结束了通话,我越发觉得我与她之间的缘分很奇妙。
我与她只是拥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但我却觉得我与她惺惺相惜,甚至会莫名地替她担心。
渐渐地,我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苏念恩回到顾时序身边,一定有别的目的。
可顾时序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那是个骨子里凉薄狠戾的男人,疑心重,手段更狠,一旦被他察觉出异样,苏念恩在他身边,无异于与虎谋皮。
正思忖着,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叶景辰风尘仆仆地闯进来z
秘书追过来跟我道歉:“叶总,对不起,我没有拦住他。”
“没关系,你去忙吧。”
我支走了秘书,冷冷看着叶景辰:“你来做什么?”
叶景辰一字一句道:“爸妈要离婚了,妈说了,叶氏有她的一半。她的这一半,全都归我。叶昭昭,你没权利让我走!这叶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失望地开口:“为了苏雅欣,你宁愿看着爸妈决裂,你觉得值得吗?”
叶景辰恨恨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在爸面前撺掇,要不是你到处败坏雅欣的名声,爸能对她这么大的偏见吗?家里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你!”
“叶景辰,你清醒一点。”我厉声道:“雅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相信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你住口!你口口声声说雅欣不好,可这个家里,最坏的人就是你!”
叶景辰象是看着一个仇人,咬牙道:“叶氏本来走的是实业路线,你偏要搞什么传媒公司!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融不进叶氏!”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哥哥,只觉得陌生又心寒。
当年那个会护着我、让我觉得与亲兄妹无异的哥哥,早就被苏雅欣迷了心窍,变得无药可救。
叶景辰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跟你罗嗦。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要个说法,这叶氏,你究竟还不还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句道:“等你拿到叶氏那一半股权,再说这种话吧。现在,股权全都在爸那儿,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
我蹙眉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急促的声音:“是叶女士吗?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您的父亲叶明远先生突发脑出血,现在正在抢救中。您是他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
我大脑嗡的一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慌乱,一下下撞在胸腔上。
直到叶景辰的逼迫声再次传来:“叶昭昭,你少拿爸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我猛地回过神,忍无可忍地吼道:“爸脑出血了,我没空跟你废话。”
说完,我转身就往办公室外冲。
叶景辰脸上的怒意瞬间凝固,随即快步追了上来。
路上花了半个多小时,我却象是过了一个世纪。
想到那日叶爸爸被气到倒在沙发上的模样,我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爸,求求你,一定要撑住!
到了医院,我几乎是跟跄着冲到手术室门口的。
叶夫人瘫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苏雅欣站在她身侧,脸上挂着担忧,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过来时,叶夫人抬眼看见我。
她眼神里的徨恐与绝望,让我明白,叶爸爸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更糟。
这时,叶景辰也追了上来。
他一把抓住叶夫人的骼膊,紧张地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怎么会突然脑出血?”
叶夫人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肩膀剧烈地颤斗着,自责地道:“都怪我都怪我非要跟你爸离婚,把他给气到了。这几天我搬出去住,没人盯着他按时吃降压药他那脾气,一上火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苏雅欣就开口,声音柔柔弱弱的。
“妈,您也别太自责了。这件事怎么能怪您呢?爸的脾气本就急躁,当时在家里,他说什么都要让您净身出户,还放话家里的一切都不会留给您和景辰,要全都给昭昭换做是谁,听了这话都会难受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走廊。
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苏雅欣面前,抬手的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苏雅欣被打得偏过头去。
她捂着脸,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发颤,咬牙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说三道四?”
叶景辰猛地推开我,将苏雅欣护在身后,眼底满是怒意:“叶昭昭!你疯了?”
我毫无防备,跟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腰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看着他护着苏雅欣的模样,心中冷笑,撑着旁边的墙站起来。
疯了?
或许吧!
在面对这群冷血又自私的人时,不疯,又怎么能撑得下去?
一直未说话的叶夫人见状也站起来,冲我恨恨地说:“雅欣怀着孕呢!要是伤到孩子可怎么办?”
苏雅欣吓得往叶景辰身后躲,眼框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叶景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眼底的怒意要喷薄而出,怒道:“叶昭昭,你给我滚!最没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叶爸爸依然在手术室里跟死神抗争,我又在干什么呢?
所以,我不再跟叶景辰他们争辩,默默走到一旁站着,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看到沉宴州的名字,我再也忍不住,接了电话。
我喉咙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沉宴州我爸出事了,脑出血”
电话那头的沉宴州沉默了一瞬,随即道:“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吸了吸鼻子,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断断续续地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我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抬起泛红的眼,看见沉宴州快步朝我走来。
当我看见我时,那漆黑深邃的眼底涌上一抹柔软。
他声音沉稳有力,道:“我路上已经让高朗联系了几个国际上着名的脑外科专家。放心吧,你爸爸好人有好报,他会没事的。”
鼻尖一酸,点了点头。
而不远处,也有几道目光突然向这边看了过来。
叶景辰原本正低声安抚着苏雅欣。
当他看见沉宴州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忌惮。
苏雅欣更是心虚到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也知道,沉宴州不好惹。
沉宴州没理会他们,只是垂眸看着我,伸手轻抚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走廊里再次陷入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叶夫人哭肿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叶景辰皱着眉,不停地踱步,眼底满是焦躁。
苏雅欣依偎在他身边,一只手护着小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广播里喊叶爸爸的家属。
我们全都凑到了窗口。
主刀医生凝重地通知我们:“病人出血的部位在脑干,送来的时候血压已经飙到220了,出血量太大,情况很不乐观。”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手术虽然暂时清除了颅内的血肿,但病人的自主呼吸和意识都没有恢复的迹象,希望不大。”
医生望着我们,淡淡地道,“你们家属商量一下,是现在把病人带回家,还是留在监护室里观察几天?”
我跟跄着后退一步,幸好沉宴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耳边隐约传来叶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叶景辰不敢置信的质问声,可我什么都听不清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医生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希望不大
医生已经给叶爸爸判了死刑。
我眼泪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子?
明明前几天,叶爸爸还那么生动地跟我们说话。
医生劝我们尽快做决定。
我们实在是太伤心,脑子一片空白,谁都没有立刻做决定。
可就在这时,苏雅欣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景辰,要不还是把你爸拉回家吧?医生都说没救了,老人家肯定也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走,这总比在医院里孤零零的强。”
她的声音不大,却狠狠刺破了我紧绷的神经。
我猛地转头,看向那个依偎在叶景辰身边的女人。
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眼底却藏不住那点得意的光。
我一把推开沉宴州的手,冲过去攥住苏雅欣的手腕,狠狠将她从叶景辰身边揪了过来。
“你说什么?”我盯着她的眼睛,厉声道“我爸还没死!”
苏雅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我我只是好心”
我积压了一晚上的恐惧、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扬手就朝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可这次,一个耳光远远无法平息我的恨。
我狠狠打她的脸,想把这张虚伪的脸皮都撕下来。
苏雅欣惊叫出声。
叶景辰和叶夫人都吓坏了。
叶夫人惊呼一声,让我住手。
叶景辰勃然大怒,指着我骂道:“叶昭昭,你怎么这么恶毒!雅欣还怀着孕呢!”
他说着就要冲过来拦我。
沉宴州却早一步抬了抬手,跟在他身后的高朗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叶景辰面前。
叶景辰的脚步猛地顿住,他当然想上前救苏雅欣,可高朗是练过的,有他拦在面前,叶景辰完全越不过去。
他只能对着我又叫又骂,勒令我放手。
可他的骂声我充耳不闻,只是抓着苏雅欣的骼膊,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她的耳光。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僵,对上沉宴州复杂的目光。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示意我往下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地上,有一抹刺目的红。
是从苏雅欣的腿间流出来的。
苏雅欣捂着肚子,惨叫着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哭喊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救命!景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没了!”
叶景辰看着地上的血迹,瞳孔骤缩。
随即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凶狠得象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叶昭昭!我要杀了你!”
他想要推开高朗冲过来,却被高朗牢牢拦住。
叶夫人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
她仓皇地朝着走廊尽头大喊:“医生!医生呢!快叫医生!”
苏雅欣疼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抬起头,怨毒地瞪着我,对叶景辰道:“景辰,报警!快报警!让警察过来!叶昭昭害死了我的孩子!”
叶景辰立刻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沉宴州却冷冷地瞥了高朗一眼。
高朗心领神会,身形一晃,直接从叶景辰手里夺过了手机。
沉宴州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一直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他垂眸看着我,眼底满是心疼和担忧。
随即他沉声吩咐高朗:“记住,把这走廊里所有的监控全部销毁,一点痕迹都不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