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的情绪开始蔓延,因为大部分士兵都还是第一次,利用这种简单至极的防御工事抵抗丧尸。
而且还是大型尸潮。
惶恐逐渐变成躁动,然后转化成怯战和各种负面情绪。
要不是防线后方的督战队刚刚全部就位了,早都已经出现了溃逃的迹象。
尤其是,众人看见了房车,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总指挥官就在身后。
让士兵们感觉就像是顶着千斤巨石一样的压抑。
就在此时,士兵们看见了自己的军长,也是第五区的军事主官出现在防线后面。
滦平!
穿着一件全新的大氅,身后跟随着一千名精锐,那是他最忠实的亲卫兵。
来到沿岸防线之后,这些亲卫兵分散开,补充在督战队前面,拉栓上膛,对着沿岸的士兵们。
这一幕顿时让沿岸的士兵们更加的恐慌,嘈杂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感觉滦军长变了个人一样!”
“完了,完了,这些亲卫,是不是也是督战的!”
“看来这个尸潮不简单啊,就连滦军长都动真格儿的了!”
在众人一片嘈杂声中,滦军长面前已经聚拢了各团及以上的军官,几十个人。
滦平拿出一个扩音器,电流音能让这些军官和临近的士兵们全都听见。
“我是滦平。
尸潮前锋一小时后抵近河岸。
我们没有后路,身后是第五区的百万平民和沈市安全区。
我知道咱们军以前的德行,这是我这个军长的失职。
但此刻,我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
你们是兵。
从现在起:
一、临阵脱逃者,阵地指挥官有权当场枪决。
二、重伤者,自己拉响光荣弹;拉不动的,战友补枪。
三、弹药打光,上刺刀。刺刀折断,用牙咬。
军官给我顶到最前沿——营长死,连长代;连长死,排长代。
我就在你们身后。
河岸失守前,我跟你们一起喂丧尸。
这不是请求,这是死命令。
阵地可以丢,但必须是在你们所有人!!
我说的是所有人——都变成尸体之后。
我不想让身后的千万民众,大骂第五区全是孬种。
要么守住阵地,要么死成一片墙!
执行命令吧!”
粗暴简短的战场命令,从扩音器里传入几十个军官耳中,也传遍了这一段防线。
现场寂静了一两秒,军团队伍里,第一个高喊回应的,正是自己一直看不惯的陈直。
“死守不退!”
这一声鹤立鸡群的喊声,立马引动了其余军官的跟进。
随后就是身后防线上的士兵们,如同星火燎原一样,形成一片。
“死守不退!”
“死守不退!!”
有的是真被唤醒了血性,有的是被带动的一起高喊,当然还有很多是被裹挟着回应。
可不管是什么心态,此时此刻,终于是被滦平逼上了梁山。
而房车里,李凡坐在餐桌前,看着三幅投影,眉头紧锁。
苒霖控制着银蜻蜓,扫描着尸潮的密度,眼睛蓝光闪烁,不断的推算具体数量。
“李凡,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从目前已经能观测道德数据推算,这一波的尸潮数量,已经快80万了!!”
80万尸潮,一个被逼上梁山的军队,一条水深不到一米的河流。
怎么想,都觉得困难重重。
李凡看向另外两个投影,里面正是沈市安全区张鹏带领的第四军,正从五号桥急行军向这里支援。
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全军抵达。
另一副投影是炮兵旅已经准备就位,各种射击参数已经定好。
就等观察手给炮击信号。
随即又让查看炮兵旅的银蜻蜓,飞向了辽河上游的位置。
哪怕是到了极限极距,依旧没有看见滚滚而来的水龙。
“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希望滦平他们能顶得住支援到来,顶到洪水到来!”
干涸的河床,在暮色中凝成一道暗沉的血带。
河岸上,只有金属摩擦的细响。
有人在反复检查弹匣,有人在用布条一遍遍缠紧刺刀柄。
没有人说话,连咳嗽都压成了沉闷的哽咽。
一个年轻士兵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工事上,闭着眼,嘴唇无声地翕动。
军官们的身影钉在战壕的转折处,望远镜许久才挪动一次。
风从对岸卷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臭,所有人的脊背都绷紧了一寸。
时间像被拉长的铁丝,每一秒都发出即将断裂的尖鸣。
远处地平线上,那道比夜色更黑的轮廓,正以缓慢而绝对的速度漫过大地。
铁锈味开始在每个人的齿间弥漫。
那是恐惧的味道,正被他们沉默地咬碎,咽进肚子里。
就在众人情绪紧张到顶点的时候,防线之后,八百米外的炮兵阵地上,响起来滚滚闷雷。
炮兵旅,开炮了!
这就意味着,尸潮已经到了河对岸,那一片预设的炮击范围。
防线上的士兵们,伸长脖子,看向河对岸的方向。
可由于天色昏暗,各种树木遮挡,只能看见炸开的火光和满天乱飞的不明碎块儿。
“来了,尸潮来了!!”
“到底有多少啊,什么也看不见啊!!”
“废话,还在两公里外的炮击范围呢,你能看见啥!”
士兵们突然齐齐转头,看向了一名老兵。
“老陈头,你以前不是当过炮兵吗?你能判断出个所以然来吗!?”
老兵的脑袋就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在对岸不断闪着火光的区域来来回回的转动。
“哥几个,咱们可能要光荣了
看这个炮击密度和宽度,尸潮应该不小啊!!!”
老兵的顿时让周围的士兵们,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抑感。
炮击还没有停歇。
对岸的地平线撕裂——橘红色的光块在黑暗中无声地炸开,像一朵朵被扼住喉咙的烈焰之花。
沉钝的巨响才贴着地面,穿过对岸,穿过河床上,滚滚而来:
“轰——隆——”
声音越来越密,连成一片颤抖的、不间断的低吼。
脚下的土地传来持久的闷颤,像有巨兽在地下翻身。
每一次闪光,都短暂地照出这边士兵们惨白的面孔和无声翕动的嘴唇。
震波推着潮湿的空气,一下下撞击着胸膛,让每一次心跳都跟着那远方的咆哮,重重地砸向肋骨。
而且,越来越近,仿佛爆炸声是跟随着尸潮从炮击范围,涌向了河对岸的岸边一样。
突然,一个,两个,三个,一群,一片,一条黑线,出现在河对岸。
恰在此时,太阳升起来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