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离开帝都城后就一路直奔武当山。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武当山。
武当山的风景在天下群山之中算不得最巍峨，也算不得最险峻，更算不得最壮丽。
武当山让陈平安最为入迷的地方在于它似乎有一种“韵”，属于道家的韵，一切都似乎浑然天成。
陈平安没有选择直接上山门，而是到了山脚之后就放慢速度，同时散开自己的气息。
这种气息山上的张三丰肯定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果不其然，陈平安的气息刚放出不久，山上就传来一个声音：“陈小友，别来无恙，今日造访武当，有失远迎。“
这声音虽然清淅，却好似有人在耳边说话。
虽然声音是从山上载来，却又很沉稳，甚至还有一点出尘，就好似有人在峡谷说话一般。
陈平安运起真气，朝山上朗声说道：“晚辈今日贸然拜访张真人，还望张真人莫怪晚辈不请自来。”
张三丰“哈哈”大笑声传来：“陈小友能来，那是给我武当面子，老道在后山静候小友。”
“那请张真人稍等片刻！”陈平安说完就加快了脚步。
陈平安赶到山门的时候，张三丰的大弟子宋远桥已经在山门处等侯：“陈少侠，久仰！在下宋远桥，奉家师之命，特意前来迎接。”
陈平安抱拳行礼：“宋大侠，久仰大名！”
宋远桥是张三丰内定的下一代接班人，在正常情况下，他的修为大概也就是天人合一境界的水平，但不影响他地位。
“虚名而已，江湖朋友看得起，张少侠，请！”宋远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客套两句之后，陈平安跟着宋远桥一路继续往上，穿过武当的真武大殿之后，直奔后山。
后山的风景更加原始一些，没有那么多人工雕琢、修建的痕迹。
“陈少侠，师傅就在前面，我就不过去了。”宋远桥将陈平安领导一处悬崖就停下了脚步。
陈平安抱了抱拳：“有劳宋大侠带路。”
“客气！那我就先走了，门中还有事要处理。”宋远桥也抱拳回礼。
等宋远桥走后，陈平安顺着悬崖往前。
这悬崖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往下看去，只能看到一片云海。
沿着悬崖的石板路修缮的还算好，周边杂草树木只是稍微清理，方便人行走，大多数地方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灌木。
往前走了百米左右，壑然开朗，是个巨大的空地，在空地对面，有一块朝着悬崖伸出的大石头，张三丰盘腿坐在巨石之上，山风吹过，须发、道袍也随着山风飘动。
“张真人！”陈平安很客气的抱拳打招呼。
虽然陈平安现在有信心在日后超过张三丰，现在就算动手，陈平安也有三成到五成的把握胜过张三丰，但他对张三丰的敬佩是发自内心的。
这种敬佩，无关张三丰的修为，只因张三丰的人品。
张三丰缓缓起身，仔细打量着陈平安，目光平和深邃：“陈小友，早就听闻过你，上次见面还是在大明帝都城，这还没多久，你这一身修为就快要超过我了。“
之前在帝都城遇见的时候，张三丰就看出陈平安的天赋，也相信陈平安日后武学成就定然不会低，却怎么也没想到，陈平安的成长速度居然会这么快。
陈平安谦虚说道：“我这也就是运气好些罢了！”
张三丰“哈哈”一笑，说道：“修炼到你这个地步，如果是运气好久能到的，那岂不是要气死天下无数武者？”
这还真不是张三丰随口说的。
想要达到天人合一境巅峰期，尤其是陈平安的这个水平，确实不是运气就能达到的。
如果没有足够天赋，就算有人运气逆天，真到了天人合一巅峰境，也不可能有陈平安的这个水平。
“总归还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陈平安笑着说道。
张三丰也不纠结这个：“陈友，不介意这简陋的话，我们坐下聊吧！”
在大空地里面，有一套建议的石桌石凳子。
这些石头都是没有怎么经过雕琢和打磨的。
桌子和凳子都是大块的石头，只不过桌子要高一些罢了。
“这里风景自然，还能跟张真人请教，是我的荣幸！”陈平安说了一句客套话。
虽然这些客套话梅有什么营养，人在江湖，就算自己实力再强，也要学会，并且熟练运用这些。
两人坐下后，张三丰说道：“陈小友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
陈平安和张三丰算不得有什么深厚交情，陈平安没事的情况下，一般也不会贸然来访。
陈平安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这次是来请教张真人的。”
张三丰“哦”了一声：“请教我？陈少侠身怀数套无上神功，还自创无上神功，以陈少侠的武学天赋，怕是不需要请教任何人了吧？“
“这个天下，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陈少侠的师傅。”
陈平安脸诚恳的说道：“我是想跟张真人求教突破之法。”
张三丰一听，顿时心中大惊，深深看了陈平安一眼，说道：“陈小友这是准备突破这半步了？”
张三丰知道陈平安刚到天人合一巅峰境不久，这么短的时间，陈平安就要接连突破，而且还是目前整个天下所有武者能达到的最后半步，叫他如何能不吃惊？
陈平安说道：“想要试试！“
张三丰沉默了半晌，最终感慨道：“陈少侠天赋，果然是当今天下第一啊！”
“不过最后这半步想要突破，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张三丰没有说“不可言传”，那是他拿不准陈平安是不是真能通过自己的“指点”立刻突破。
换做别人，张三丰能肯定，就算自己把所有修炼心得教了，那人也突破不了。
陈平安却是例外！
而且是唯一的例外。
陈平安说道：“这个我明白，最后这半步，需要理解空间奥义。”
“我己没有感受过，就算张真人跟我说了，也好比盲人摸象。”
“但有前辈指点，总比我自己像无头苍蝇样去思索要强。”
“至于代价，张真人尽管提！”
陈平安已经做好拿一套无上神功来换的准备。
在陈平安看来，张三丰的突破经验和心得，绝对值一套甚至两套无上神功。
无上神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珍贵、难得，在陈平安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至少在这个时候，无上神功是比不上张三丰的突破心得的。
张三丰说道：“说代价就有点重了，我这心得，对于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既然陈少侠需要，那我们也可以相互讨论讨论。”
“就算是结个善缘，日后也算是武当和陈少侠的缘分。”
说是结善缘，其实就是让陈平安欠武当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是欠武当的，不是欠张三丰。
陈平安对武当本就有好感，没有任何尤豫：“这是自然，日后只要武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当竭力相助。”
有陈平安这话张三丰就放心了，至于保证，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张三丰寿命还有数百年，只要有他在，那武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张三丰走后，陈平安的修为都不知道到了哪一步，任何保证都已经没有办法约束他。
陈平安最终要不要履行今天的承诺，都要看陈平安自己愿不愿意。
张三丰又说道：“陈少侠，我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若是愿意自然是我这老头子占了便宜，要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
陈平安隐约已经猜到张三丰是有什么请求：“张真人请说。”
张三丰说道：“当今天下，最有希望踏出最后半步的人就是陈少侠了。”
“要是陈少侠准备踏出最后这半步，便的话，我是否能去观礼。”
“不方便也没关系，突破之后，得能否赐教一番。”
“我也知道，相比之下，前面半步的得算不了什么。”
破碎虚空这一境界硬生生被分成两部分，前面半部分的心得，肯定是没有后半部分珍贵的。
陈平安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这个都是小事，只要晚辈能突破，我不敢保证突破之时能邀请张真人到场，若是最终能成，一定将我所领悟的一切，悉数告知。“
陈平安现在对修为的追求更多是出于好奇。
他好奇突破到最终境界，会是什么样的！
要是有一天真达成了，陈平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张三丰没想到陈平安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却不疑有他，原因还是很简单，如果陈平安要骗他，他也没有办法：“如此反倒是我要占陈少侠便宜了。，陈平安说道：“张真人，话倒是不能这么说。”
“任何东西，都不能用他的客观价值来衡量，而是要看这个东西对自己的价值。“
“给富人一碗米饭，富人不屑一顾，给快要饿死的人一碗米饭，那就是救命之恩，日后若是发达，万金也不以报恩。”
张三丰听得大笑，说道：“陈少侠此言倒是有些意思。”
“那我也不能藏私了，这半步突破，陈少侠定然是有了一定感悟，不妨说来我听一听。”
陈平安把自己对突破的想法说了一下，张三丰听得连连点头：“没错！陈少侠所想确实是对的。”
两人的讨论渐渐深入，陈平安把自己对空间的看法如实说了。
张三丰的吃惊不比诸葛正我少半分。
两人这一讨论就是数日，期间有人送了几次餐食过来。
陈平安和张三丰同吃，困了张三丰就带陈平安到后山一个石洞内休息。
石洞很近，里面有日常生活所需，不难看出张三丰经常在这休息。
转眼已至五日，两人的讨论也终于结束。
可惜陈平安还是没能突破，不过对空间奥秘的理解却越来越深。
而且张三丰在这方面的理解，要比诸葛正我高一些。
“张真人，这几日多些赐教，打扰几日，我也该走了！”陈平安在张三丰这里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更多的新东西。
张三丰却有些意犹未尽，这几日陈平安的大量言论和想法，都让他大感震惊，甚至让他对空间奥秘的理解也提升了不少。
“陈少侠，早在你来，想要了解这半步突破之法的时候，我心中确实也觉得我会比你强，这几日下来，接过却未必是你占了便宜，我的收获同样不少。”张三丰由衷说道。
陈平安说道：“这些都不过是我胡思乱想来的，张真人不觉得我这是哗众取宠就好。”
张三丰正色说道：“哗众取宠？这几日我们讨论的内容若是哗众取宠，那这个天下所有半步破碎虚空的人都在哗众取宠。”
“陈少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到门中休息一日再走，今日时间也不早了。”
多留陈平安一天，那就能多讨论一天。
这一天能给张三丰带来的好处可不少。
陈平安并不打算继续逗留：“留就不用了，我这距离突破恐怕还有些差距。”
“今我就启程前往北离拜访剑仙李前辈，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张三丰也不是一个强求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
“后陈少侠得空了，可以来我这多坐坐。”
陈平安抱了抱拳：“定！那就告辞了。”
“慢走！”
陈平安纵身，整个人尤如一只大鸟，直接扑出悬崖，虽然无处借力，但脚在空中轻点，却没有丝毫后继无力之感，不过几个纵身，人就已经消失在张三丰视野。
张三丰看着陈平安离开的身影，忍不住轻叹一声：“英雄出少年呐！希望是天下之福吧！”
这几日相处下来，张三丰也看出来了，陈平安的性格跟寻常人完全不一样，他很多的想法远超现在这个天下的人，甚至有点超出了张三丰的理解范围。
陈平安这次给张三丰带来的冲击，不仅仅是武学上的，还有人生观念上的。
张三丰能确定陈平安不是恶人，但观念的不同，定然会显得与这世界格格不入，也就成了最大的变量，他也不知道陈平安最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