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281- 快速发展
作为雪国唯一的宗教权力机构，宗祀会在历史上也曾遭受过外部教会的挑战，包括真神教会与一些昙花一现的小教派。但这些组织自始至终都未能对宗祀会构成实质威胁，便自行消散离去了。因此宗祀会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一个真正的挑战者，更不会想到，在这个挑战者身后站着的，可能还有自家的神灵——殿下何意啊这是！
但不管是何意，反正在雪皇祭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宗祀会的巫祝们，真是人都要晕掉了。
而等回过神来后，巫祝们当然是先自我安慰一番，觉得神灵是不会否定他们的，这其中肯定有深意。而紧接着，就要考虑维护权力的问题了一他们事后当然又请示了大先知艾斯维亚，艾斯维亚希望他们自由竞争，那就竞争呗。
然而他们即便自认为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重视，事态的严重性，也依然超出了四大氏族高层的预估。
因为早在十月，通过雪巫女等因素，白银魔女的信仰便已通过“雪巫女”发出去的圣象，在雪国与冷山交界处的大型聚落中传播开来。
获得圣象的信徒内，又有不少人，后来不远千里，跋涉至冰石谷，见到了白银魔女教会在雪国唯一的一位牧师萨拉，并从她那里求取到了教会的教义一一由于仅有一个原创手写本，这些人还得留下来手抄，但这不防碍他们高涨的热情与对女神的感恩。
而能没有引导的情况下，主动做到这一步，这批远道而来的信徒，信仰已然是相当虔诚了。
在精神领域中暗中观察到此事后，伊薇特便去了一趟冰石谷，半郊游半慰问的给予了萨拉一定权限，先是把她从牧师，升级到了仅次于使徒的“神官”，用活性符文组帮她提升了一点战力，又让她，将远道而来的早期信徒们，全都收编起来，做个短期培训，再带着编好的本地化教义，前往其他氏族主城附近的聚落传教。
于是，当雪皇祭结束后，各大氏族的高层搭乘着由六匹雪原驼兽拉动的巨大篷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主城，开始着手调查所谓的“白银魔女教会”时——
只能说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那些经萨拉简单培训、只学会了几句“赞美女神”的新传教士们，居然早就已经在主城外围的聚落里，遍地开花了！
这时候，四大氏族的巫祝啊、长老啊，还有族长，便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紧急对策讨论。
毕竟他们都是一群远离了底层的雪国上流人士，距离危机四伏的冷山更是遥远，所以在他们眼中，白银魔女教会确实是突然冒出来的组织，就象冻土里钻出来的幽灵，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变得如此强大了，这不骇人听闻吗？
但问题来了，了解到了白银魔女教会恐怖的发展速度后，宗祀会经过多番讨论，下一步该作何反应呢？
答案是，什么也不做。
是的，就是什么也不做，或者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由于缺乏竞争经验，宗祀会在面对白银魔女教会这个劲敌时，连从哪个方向上与之对抗调整都不清楚，结论就变成了继续观察，静观其变，谋而后动。
而且这是一个大部分人都认可的提案，毕竟历史上那些外来的教会，哪个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都失败了么？
他们自然会觉得，这次也一样。
可现实很快给了宗祀会一记耳光—白银魔女教会不仅没有自行消亡的趋势，反而愈发红火起来。
首先是有了雪皇背书，又是同盟教会，白银魔女教会不仅不会被民众排斥，反而还能得到主动接纳。
其次，圣象本身便是一件极为“作弊”的工具。
因为正常教会要聚拢民心，都需要派遣祭司、传教士、巫祭等人物驻扎村镇，建造小教堂乃至大城市的大教堂。这不仅是为组织信徒，更是为完成宗教自身的业务—治病、驱魔、举行祈福仪式等。
这其中，就牵扯到神职人员的培训问题。必须拥有完善的培训体系，才能产出优秀的神职人员以赢得民心。否则便会如如今的宗祀会一般，神职人员都成了作威作福的大爷，实际上人憎狗嫌。
但圣象的存在帮白银魔女教会跳过了这一环节。
它的本质是什么？
其实就是一个全自动回应信徒的宗教机器。只要虔诚信徒向其祈祷，无论是治疔、驱魔，甚至必要时刻提供安全保障，圣象都能在几个呼吸间轻松完成。效率极高不说，还将神职人员该干的活全部包揽了。
这时候传教士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做做样子，引导祈福和礼拜，无事时拿起萨拉编撰的薄薄教义小本子读两句即可。无需强大的法师或魔剑士，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胜任，轻轻又松松。
如此高效简单的方式，自然助长了白银魔女教会堪称恐怖的扩张速度，也完全打破了巫祝们的固有认知。
甚至更可怕的是，白银魔女教会几乎不存在运营成本。
比如正常的教会或宗祀会这类宗教机构，都需要收取钱财来维持运转，其中能分给驻地神职人员的仅有少数。这也催生了巫祭们在各自驻地想方设法额外收取红包的行为。
而白银魔女教会每个驻地所得的信徒奉献，百分百可归传教士自己所有，圣象治疔与保护信徒又几乎零损耗。这使得驻地传教士能轻松获得可观收益，同时大幅降低了所在地的经济负担。
只能说，已经完全是科技碾压了，属于人工智能对手工作业的降维打击。
但，上述优势虽个个巨大，考虑到雪国地广人稀的特质、对宗祀会依赖的惯性，以及信息传播效率等因素，白银魔女教会要想将四大主城之外的聚落信仰拿下七七八八，仍需半年至一年时间。这其间仍有足够空间让宗祀会调整策略，形成良性竞争。
然而最终，不知该说是催化剂呢，还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场来自雪原深处的突如其来的危机，打了四大氏族与宗祀会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你给剧本准备的危机？”某个午后，伊什岛工业区的某个工厂空地上，伊薇特看着眼前被冰雨造出来的巨大机械怪物，越看越觉得怪异。
这不是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怪物，而是一个五层楼高的巨大金属球形，上面布满了细长的金属触须，触须表面又覆盖着半透明的有机胶质，这使得它看起来，特别象一个超级大的触手怪。
她实在很怀疑，这是不是冰雨从哪个黄油里抄来的设计。
“是啊，好心人小姐，你看这些触手，密密麻麻的，象不象那种能把人整个缠住、然后一点点拖进深渊的感觉？是不是超有压迫感？”冰雨问，她穿着一件很有科研气质的白大褂，站在怪物投下的阴影里，仰着头，得意的说，“这可都是我最近苦心钻研出来的高级技巧哦！”
触手————压迫感————嗯，那大概是类似克苏·之类的东西？伊薇特为自己联想到黄油这件事，产生了一丢丢的羞愧。
她抿了抿樱色的嘴唇，想了想说：“————雪国的怪物风格，和这个差别有点大。”
“你放心啦。”说完，冰雨又输入了某个拟态指令，很快，光影变幻，一个粉红色的、肉嘟嘟的触手怪就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它的触须表面布满了蠕动的血管状纹路，顶端还滴落着粘稠而滑腻的黏液，呈现出一种令人不适的柔软质感。
她骄傲地挺起平坦的胸膛说：“我早就考虑到了！在那边的世界，怪物不能有机械感，会很违和————现在你看，改成纯生物质感，是不是就正常多了？”
怎么感觉更加像黄油里的怪物了————伊薇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它有什么特殊能力？”
在制造信徒这件事上，演绎剧本的结构很简单，就是制造危机，产生恐慌，神降解决危机，赢得民心这样一个过程一和奥特曼打怪兽差不多，简单易懂，还不需要前置剧情。
但内核原则是不能真的造成无辜者死亡，否则会让伊薇特心中产生道义上的亏欠感，所以怪物的设计重点在于营造压迫感，能力最好也以精神震慑为主，物理破坏为辅。
冰雨点点头，正色道：“它的能力是释放酸液，有很强的腐蚀性，连冻土上的坚冰和石头都能腐蚀，非常强力哦！但你放心，好心人小姐，为了不伤害到普通人，我在符文组层面上做了调整，这些酸液只会烧掉身上的衣服什么的，不会真的对皮肤造成伤害————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的设计？”
伊薇特决定收回之前的羞愧之心，她现在确定了，这就是黄油里的怪物，和她脑袋里有黄色废料是两码事。
至于冰雨为什么会设计出这么一个充满恶意的怪物————她怀疑这小姑娘应该是被某些无良作者写的错误内容给误导了，产生了扭曲的认知，觉得风格越下流，压迫感就越强——这显然是不对的。
回头得纠正一下才行。
两天后的一个无月之夜，凛冽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雪原深处的冻土带。这个巨型触手怪被伊薇特投放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冰川裂谷中，它庞大的身躯在冰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缓缓向雪国的方向蠕动。
果不其然，在短短三天内，它就成为了雪国上下所有酒馆、集市和氏族议事厅里热议的焦点话题一来历不明的神秘巨型怪物，分泌的黏液连堪比钢铁的雪原冻土都能腐蚀————这谁会不担心，这怪物可能对雪国造成的威胁？
期间也不断有自诩高手的冒险者或是氏族勇士组成队伍，雄心勃勃地前去挑战，试图成为猎杀这头神秘魔物的英雄，在雪国的历史歌谣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全都在触手怪一波爆衣黏液中仓皇败退，衣不蔽体，狼狈不堪。
这使得各方势力对怪物危险等级的评估不断攀升，到了第五天，冒险者工会已经将它的威胁等级上调到了“自金级”，意味着需要至少一位大法师带队才有可能处理。
如此重大的威胁，宗祀会当然也不能视若无睹，便动员起来，准备组织所有巫祝，一起去阻截那个神秘怪物，顺便也能挽回一下口碑，改正一下宗祀会最近日渐崩塌的形象。
然而————
就在这个决定作出的第二天，新的消息从雪国与冷山的交界处传来，一下子让四大氏族，尤其是宗祀会的巫祝们都怔了一下。
因为最新消息中，白银魔女教会的御座亲自出手，将那个怪物烧为灰烬，拯救了雪国的黎民百姓。
怎么说呢，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事实上也是个好消息。
但从宗祀会的视角来看，却截然不同。
如今宗祀会要想抵抗住白银魔女教会的蚕食，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便有了雪皇庙背书，白银魔女的认同度，肯定是远远不如雪皇的。
毕竟雪皇这几百年来了，救了雪国老百姓不知道多少次，而白银魔女此前毫无存在感，这个差别谁都不能忽视。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白银魔女教会的御座本身就是神意的化身，她出手拯救了雪国，宗祀会为数不多的信仰优势，不就又进一步缩小了么？
而且这本应该是宗祀会的功劳，是争取民心的大好机会，结果却被对手抢先了！
念及如此，四大氏族的高层与巫祝们，又平白增添了不少焦虑。
在这样也许是暗流涌动，但实际上什么阴谋也没酝酿出来的平静生活中，时间悄然来到了二月份。
雪烟庄内，积雪将庭院的石阶掩埋了一半，寒霜在窗玻璃上勾勒出繁复的冰纹。在研究神域、泡温泉、睡觉、摸鱼之间来回切换的伊薇特，也终于从霜华那里，得到了特尔蒂娅即将抵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