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张任心中了然。
“还有,”苏然的语气加重了一分,“敲打一下哈桑。这次的胜利可能会让他有点飘。让他记住,他和他儿子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星辰军区赏赐的。我们能把他扶上云端,也能让他和他整个家族,瞬间摔进地狱。那把搅浑水的勺子,如果不好好待在锅里,很容易被掰断。”
“是!我会让他明白的,司令。”张
任的声音斩钉截铁。恐惧,才是最牢固的锁链。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很好。享受一下胜利的晚宴吧,我的将军。”苏然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张任收起通讯器,走出小巷,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他看着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王宫,那里,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即将开幕。
当晚,那坨王宫的宴会厅灯火通明,仿佛要用这人造的光明,驱散笼罩在王国上空的死亡阴霾。
新王卡曼,穿着一身崭新的、明显大了一号的华贵王袍,站在大厅中央。他的脸因为激动和酒精而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一种不真实的狂热光芒。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在众多兄弟中毫不起眼、整日担心被当成政治牺牲品的边缘王子。而现在,他成了这个古老王国的主人。
这一切,都拜那个男人所赐。
卡曼的目光,越过那些战战兢兢、前来效忠的旧贵族,投向了宴会厅最上首的位置。
那个位置,本该属于他这个新国王。
但现在,那里坐着一个身穿星辰军区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佩戴任何武器,面前的餐盘几乎未动,只是偶尔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鲜红的酒液。
他就是张任。
他就像一个黑洞,将整个宴会厅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敬畏,都吸了过去。
哈桑国王坐在张任的下首,这位火力斯国的君主,此刻脸上堆满了谦卑而谄媚的笑容。他不停地为张任布菜,介绍着每一道菜肴的来历,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一个国王,倒像一个伺候主人的资深管家。
卡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金杯。
“各位!”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但足够响亮,瞬间压下了全场的窃窃私语,“今天,是我们那坨王国新生的日子!而这一切,我们都必须感谢伟大的星辰军区!感谢仁慈的苏然司令!”
他的目光转向张任,身体不由自主地深深鞠躬,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
“更要感谢,为我们带来光明的神使——张任将军!”
“我,卡曼,在此立誓!我以及整个那坨王国,将永远是星辰军区最忠诚的仆人!张任将军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星辰军区的荣光,就是那坨王国唯一的方向!”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将金杯顿在桌上,以示决心。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那些旧贵族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低着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听懂了,也看懂了。王座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叫卡曼的年轻人。而真正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是那个黑衣的神。
张任对此仿佛毫无所觉。他只是将杯中酒送到唇边,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那酒,甜得发腻,充满了奴颜婢膝的味道。
他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新王在向他跪拜,旧王在寝宫里等死,而满朝的贵族,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
这就是司令所说的“政治目的”。
一次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打击,瓦解了旧的权力核心,再扶植一个新的傀儡,用恐惧和利益将他牢牢捆绑。成本最低,效率最高。
宴会持续到深夜,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但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每个人都在笑,但没有一个人的笑意能抵达眼底。
张任提前离席了。他厌恶这种虚伪的狂欢。
他站在王宫最高的露台上,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城市,以及更远处的黑暗。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司令的棋盘,远比这片土地要大得多。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的星辰军区总部。
巨大的战略会议室内,幽蓝色的光芒勾勒出苏然坚毅的侧脸。他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那片代表着费多联邦的广袤区域,此刻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星图上,四个国家已经被染成了代表星辰军区势力的天蓝色。
火力斯国,一把锋利的刀。
塔兰国,一颗钉入敌人后方的钉子。
密斯国,一座重要的物资中转站。
以及刚刚被收入囊中的,那坨国。
苏然的手指轻轻划过这四片连在一起的蓝色区域,它们像一把张开的巨钳,死死钳住了费多联邦的咽喉。
“司令。”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余诗曼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官制服,眼神锐利如刀。
她将咖啡放在苏然手边的控制台上,目光也落在了那片星图上。
“九去其四。费多联邦这块蛋糕,我们已经吃下了将近一半。”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还不够。”苏然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让他混沌的思绪更加清晰,“这四个,都只是外围。真正的核心,是剩下的那五个国家。他们是联邦的创始国,军事、经济、政治完全一体化,就像一个抱团的刺猬,想一口吞下,会崩掉我们的牙。”
余诗曼点了点头,她纤细的手指在星图上划出一个圈,将剩下的五个国家圈了起来。“情报显示,那坨国覆灭的消息传回去后,联邦议会已经吵翻了天。主战派和主和派几乎打了起来。他们的联合舰队也已经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凝重:“强攻的话,伤亡会很大。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补给压力也”
“谁说要强攻了?”苏然突然笑了,他转过身,靠在控制台上,看着余诗-曼,“诗曼,打仗,最高明的方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