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们觉得，星辰军区，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夜风吹过排水管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
张远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是快捷拨号1，是他的母亲。
王一丹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远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远啊？”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而略带虚弱的声音。
“妈……”张远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乎说不出话。
“小远啊！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母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刚才部队来电话了！说……说军区总医院最好的专家要给我治病！明天一早就派车来接我！小远啊！你真是妈的好儿子！你在部队里这么有出息！妈就知道……妈就知道你一定行！”
母亲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断断续续地说着。
张远听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不是有出息，他是叛徒。
他不是好儿子，他差点为了所谓的“前程”，断送了母亲唯一的希望。
“妈……对不起……”他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是妈该谢谢你！你在部队好好干，别担心我！听领导的话，给国家争光！妈等着你回来！”
电话挂断了。
张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脸深深埋进掌心，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紧接着，“噗通”、“噗通”几声。
孙哲、吴斌、李伟，甚至连手腕骨折的赵毅，都挣扎着跪了下来。
王一丹给出的选择题，根本不需要选。
一边是虚无缥缈、充满风险的异国承诺，一边是实实在在、已经兑现的国内优待。
一边是让他们提心吊胆、出卖国家的间谍任务，一边是让他们报效祖国、光宗耀祖的军人荣耀。
他们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王教官！我错了！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吴斌第一个嚎啕大哭起来，涕泪横流，“我……我不想去a国了！我未婚妻也不去了！我们就在国内，哪儿也不去了！”
“教官！我儿子……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李伟磕着头，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只要能救我儿子，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我混蛋！我财迷心窍！我不是东西！”赵毅也顾不上手腕的剧痛，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孙哲没有哭，他只是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王一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严肃。
“现在说这些，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五人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几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你们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想买就买，想退就退？”王一丹的眼神锐利如刀，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的身份是间谍，是叛国者。按照纪律，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枪毙，十分钟内处理干净，连档案都不会留下。”
五个人瞬间面如死灰。
“不过……”王一丹话锋一转，蹲下身，平视着跪在最前面的张远，“军区决定，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张远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
“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王一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那就是继续潜伏。”
“什么？！”几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的逃跑计划失败了，但a国那边不知道。你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你们的角色。”王一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军区内部，肯定还有其他的‘老鼠’。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老鼠，一只一只地给我钓出来。”
他踱着步，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管道里回荡。
“等把内部的老鼠清理干净，你们还要配合军区，演一场大戏，给a国那边送一份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件事，没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同意，你们的家人安然无恙，你们未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同意……”
王一丹没有把话说完，但他身旁士兵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们的家人，军区已经派人去接了，现在应该都在来军区的路上。”王一丹补充了最后一句，彻底断了他们所有的退路，“好好表现，你们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否则，你们的家人只会收到一份你们训练中意外牺牲的通知书。”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阳谋。
用他们的家人，用他们最深的牵挂，将他们死死地绑在星辰军区的战车上。
张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懦弱和悔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挺直了脊梁，沉声道：“我们……同意。”
“很好。”王一丹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现在，除了赵毅同志去医务室，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宿舍睡觉。记住，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一早，军区指挥部。
王一丹站在苏然的办公桌前，汇报着昨晚的情况。
苏然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面容冷峻，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
“不错。”听完汇报，苏然吐出两个字，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攻心为上，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很好。”
“都是苏校长您指导有方。”王一丹立刻嬉皮笑脸地拍了个马屁。
苏然没理会他的耍宝，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把其他的间谍引出来？”
“很简单。”王一丹收起笑容，正色道，“a国安插间谍，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军区最核心的机密——‘神罚’特种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