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朱利安贫穷教堂的阴影中走出,莱昂眼前开始闪过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显贵会议的准备工作】
【警告:距离会议正式召开,剩馀时间:10天】
看到这个数字,莱昂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持续几个月时间的准备,对法兰西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彻底的摸排,终于要有了一个结果了。
距离显贵会议,已经只剩下10天左右了。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经济解剖图的最后汇总,还需要他使用ui面板来完成。
最终的陈述,包括需要让布里安大臣在会上提出的所有改革条目等等,他需要他来起草。
另外,阵营支持,也是在最后这段时间非常迫切,甚至是关键的。
同阵营临时倒戈,中立阵营的关键支持,对面阵营的临阵策反,都是在西方的这些制度下,常见的事情。
雅典娜俱乐部那边,就成为了莱昂的一大利器。
当然,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效果可好可坏。真正能影响他们屁股位置的,还是利益以及赤裸裸的现实。
所以,接下来,莱昂要和布里安,拿着这份经济解剖图,尤其是塔列朗拿出来的这份资料,去一个个拜访那些显贵会议上内核代表的贵族们。方式方法上,参考之前他们俩去找巴黎大主教德·瑞格的场面。
最后,莱昂还有最后一道的利刃。
那就是在这个时代的贵族的眼里面,完全不会被看到的一把武器一一民意。
莱昂的目光,越过塞纳河,望向了河对岸那片广阔、沉睡,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拉丁区和圣安托万区。
显贵会议的本质,是一场封闭的宫廷政治游戏。在这个游戏里,奥尔良公爵他们,掌握着“传统”、“律法”、“荣誉”等所有规则的解释权。在他们的主场,用他们的规则,去战胜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必须引入一个局外的、让他们无法掌控的、压倒性的力量一一巴黎的公共舆论莱昂的战略,并非寄希望于让那些顽固的显贵们“倾听民意”。他知道,那群人根本不在乎。
这个力量的真正用途,是:
一、威国王。让生性懦弱的路易十六,感受到巴黎骚乱的潜在风险,从而坚定他支持改革的决心。
二、分化敌人。将舆论火力精准地集中在“教会特权”上,让世俗贵族产生“事不关己”的错觉,甚至乐于看到教会的势力被削弱,从而瓦解“特权阶级”的统一战线。
三、绑架道德。
他要做的,不是在会议室里与那一百多位显贵辩论,而是要创造一种“巴黎两百万市民,正在会议室外,与你们一同辩论”的宏大声势。
当整个巴黎都在讨论“教会为何不纳税”瑞格大主教在会议上的任何一句辩解,都将显得苍白无力,且无比自私。
当街头的每一份传单,都在计算特权阶级每年逃避了多少税款时,国王与布里安提出的“单一土地税”,就不再是一项“激进的改革”,而是“众望所归的正义之举”,任何反对者,都将不仅仅是反对国王,更是在与整个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的理性为敌。
“匕首,是用来威内核敌人的点对点武器。”
“而舆论,是用来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拿到票据后,莱昂换上了一身便服,一头扎进了拉丁区的迷宫。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小的可怜、但是足够隐蔽,名为“地洞”的咖啡馆。
这里是巴黎地下文人的真正巢穴。
那些因为思想过于激进,连《百科全书》的编辑们都觉得危险的作家、印刷商和失意诗人,都聚集在这里,用最愤世嫉俗的语言,交换着足以让巴士底狱人满为患的手稿。
此人学识渊博,文笔辛辣如刀,却因其激进的平民立场,而被所有官方学术机构拒之门外,只能靠撰写匿名小册子和给人当枪手为生,生活潦倒,内心充满了火焰般的愤怒。
在莱昂的记忆中,这个未来被称为“人民之友”的男人,是这个时代最锋利、也最不受控制的一支笔。
莱昂在一张油腻的桌子旁找到了他。马拉正就着一杯冷咖啡,贪婪地啃食着一块硬面包,他的手指上沾满了墨水,眼神中充满了营养不良却依旧燃烧的愤慨。
莱昂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请侍者,为马拉先生送去了一瓶上好的勃艮第红酒和一份热气腾腾的烤牛肉。
马拉警剔地抬起头,看到了角落里向他举杯致意的莱昂。
在确认过莱昂并非秘密警察后,他端着盘子和酒瓶,坐到了莱昂的对面,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资助人”。
“先生,”
马拉开门见山,声音沙哑,“我不为贵族写情诗,也不为教会写赞歌。如果你想买我的笔,最好先确定,它要刺向的方向,和我一致。”
“恰恰相反,马拉先生。”
莱昂微笑着,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我来找您,不是想买您的笔,而是想为您这把已经磨好的利刃,指出一个更值得刺穿的敌人。”
他抿了一口酒,看似随意地问道:“我拜读过您所有能找到的作品,您击过国王的奢靡,击过贵族的特权,击过包税人的贪婪。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文章,虽然精彩,却总象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马拉的眉头皱了起来。
“因为,”
莱昂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您一直在攻击这个国家的‘病症”,却从未触及它最内核的那个‘病灶”。”
“哦?”
马拉有些意外。
不过莱昂并没有直接往下说,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马拉先生,说到不公。那么,您认为,这个国家最大的不公是什么?是一个农民,要为他最后一块黑面包上税;还是一个坐拥法兰西十分之一土地的团体,几乎可以一分钱的税都不交?”
马拉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
莱昂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声音充满了蛊惑性:
“《圣经》教导我们,富人想要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困难。这是一个美好的教悔,不是吗?那么,您能为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的主教大人们,可以一边在布道台上向穷人宣扬安贫乐道、放弃物欲,一边心安理得地,在自己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着每年数百万利弗尔的地产租金和信徒捐赠吗?难道他们都不想上天堂了吗?”
最后,莱昂盯看他,摊了摊手:
“所以,先生,您看。真正的问题,或许从来都不是国库里没有钱,而是法兰西的财富,被一个最神圣的、谁也不敢去触碰的群体,给悄悄地吸走了。他们躲在十字架的背后,比国王更富有,比贵族更贪婪,却用‘上帝的财产’这块盾牌,挡住了一切质疑。”
马拉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