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统计局的工作便进入了流程化。
和之前为显贵会议做准备时候一样,图尔戈等人将所有的数据收集,分门别类汇总,然后将一摞摞数据结果交到了莱昂的手中。
莱昂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面,翻开一页页的文档。
下一秒,在他眼前那只有他能看见的ui面板上,无数淡蓝色的数据流开始闪过。。紧接着,系统便自动从另一份来自马赛港的海关记录中,调取了该伯爵出口葡萄酒的真实数据。
【逻辑矛盾警告:】面板上,一行红色的文本瞬间弹出。
【处理建议:列入神罚名单”,等级:中。】
莱昂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意念微动,选择了“确认”。
一夜之间,一个行省的所有数据,便被他处理完毕。
那些对真正的审计团队,即便是图尔戈他们这一众忠诚的老手团队来说,需要至少半年才能完成的浩瀚工程,在他这里,不过是几个小时的工作量。
而原本预期三个月完成的国家财富地图的勾画,现在来看,估计要提前完成了。
时间,过去了三周。
三周,对于习惯了以年为单位来计算工程周期的法兰西官僚体系而言,不过是眨眼一瞬。二十一天里,莱昂·弗罗斯特和他那台神秘高效的“数据溶炉”,完成了一项在当时任何人看来都堪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莱昂向首席大臣布里安,递交那份宣告“全国贵族与教会财产初步甄别与数据化工作已全部完成”的报告时,这位为法兰西财政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拿——
着那份薄薄的报告,双手不住地颤斗。
他无法理解,这是何等恐怖的效率,但他敏锐地意识到,一份足以改变法兰西历史的力量,已经被那个年轻人牢牢握在了手中。
这一天,凡尔赛宫。
国王最私人的书房内,气氛肃穆到压抑。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国王路易十六、首席大臣布里安,以及莱昂·弗罗斯特。
他们面前,是一幅被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布复盖的、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画框。
“陛下,”
莱昂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即将揭开历史真相的庄重感,“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看到了无数的帐本,听到了无数的谎言与谶悔。但数字本身是冰冷的,是抽象的。今天,我将把它————转化成一幅您能亲眼看见、亲手触摸的————
王国的真实肖象。”
他伸手,握住天鹅绒布的一角,缓缓地将其拉下。
没有炫目的光彩,没有华丽的辞藻。
当那幅巨大的地图完全展现在路易十六面前时,这位国王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期待。
这,就是史上第一幅《法兰西国家财富地图》。
整幅地图,以法兰西的国土轮廓为基底,但上面填充的,是三种触目惊心的颜色。
代表教会财产的金黄色,如同一个贪婪的、畸形的肿瘤,盘踞在王国最富庶的土地上,从巴黎到里昂,从波尔多到斯特拉斯堡,无处不在。
代表贵族(包括王室)财产的天蓝色,则象是复盖在国土上的巨大冰川,广袤无垠,特别是在那些拥有大片森林、矿产和良田的地区,蓝色几乎复盖了一切。
而代表着法兰西王国其馀两千五百万国民——也就是所谓的第三等级——所拥有的全部土地和财产的颜色,是————一种深棕色的斑点。
它们被挤压在金黄与天蓝的巨大色块的缝隙之间,苟延残喘,如同广袤沙漠中零星的几片枯草。
路易十六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不需要莱昂再做任何解释。
这种来自视觉的、最原始、最野蛮的冲击力,比任何冗长的报告和激昂的演说,都更具毁灭性。
也就是说,他们就用这么一点点土地,养活了整个法兰西,养活了国王,养活了教会,养活了所有的蓝色和黄色。
国王的身体在微微颤斗,即便是之前心里有预期,但是也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地图旁边的桌子上。
“骗子!他们全都是骗子!”
他低声咆哮,“他们一边向朕哭穷,一边享受着王国最丰腴的血肉!他们一边宣誓效忠,一边将整个王国的重担,压在那些最贫穷、最脆弱的肩膀上!甚至————还叛国!”
莱昂静静地看着国王的情绪爆发。
这也是他预期想要的结果,就是要引爆这位手段温和,心底柔软的君王的情绪。否则,每次都用自己的影响力点数去影响对方,真害怕会不会出现所谓的“抗药性”。
而且,不说长远,至少目前这个阶段,他还是需要路易十六这位君主,能够站在自己这个阵营上,同仇敌忾,好让接下来的计划进一步顺利推进。
在国王的怒火稍稍平息,转化为一种沉重疲惫时,莱昂看了一眼布里安,在对方示意之后,向前一步,递出了一份文档,并且说道:“陛下,统计局的统计工作,还剩下最后一些收尾,不过,整体的结果,就是如同这幅图上展现的。病症已经清淅可见,除了税制改革,我们还需要更进一步————来控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