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看着那幅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破碎心脏星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老大,这帮孙子是把咱们地球当养蛊的罐子了!干他们!”
张帆没说话,他的手指在那片破碎心脏的投影上轻轻划过。
“他们在重新定义‘存在’的边界。”张帆的声音很轻,“把所有不符合他们‘秩序’的东西,都变成笼子外的‘虚无’。”
话音未落,鹰眼的紧急通信粗暴地切了进来:“老大!东海大学城出事了,但情况有点怪!”
烈风一听就来劲了:“怎么个怪法?是不是又有什么房子会吃人了?”
“不,正好相反。”鹰眼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秩序者’在那边投放了一个叫效率螺旋】的概念,按理说是用来收割学生‘奋斗值’的。结果概念内核好象自己炸了。”
“炸了?”烈风愣住了,“自己把自己玩炸了?”
“对,十几分钟前,大学城局域的概念能量波动突然呈指数级飙升,然后就象个被吹爆的气球一样,直接紊乱崩溃。”鹰眼补充道,“现在整个大学城的学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图书馆的灯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我怀疑他们三天之内能把人类科技往前推十年。”
就在这时,修复所门口,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那是个通体蓝色皮肤,脑袋象个透明玻璃鱼缸的怪人。鱼缸里不是脑浆,而是一团团疯狂闪铄、纠缠打结的数据流,象一锅煮沸了的乱码。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修复所门口,两只细长的蓝色手掌死死扒住门框,用一种混合着电流音和哭腔的通用宇宙语哀嚎:“救救我!我申请概念庇护!”
烈风刚想上去一脚把这玩意儿踹开,张帆却伸手拦住了他。
“新病人。”张帆看了一眼那个蓝皮外星人,对烈风说,“扶进来。”
“老大,这这也是病人?”烈风看着那外星人鱼缸脑袋里快要烧起来的数据,一脸嫌弃地把他拖进了屋。
影后沉曼好奇地探头探脑,零则躲到了张帆身后,小声说:“哥哥,他好吵,脑袋里有好多好多人在说话,都在喊‘考公’‘考研’‘我的论文’”
张帆拉过一张椅子,示意那个蓝皮外星人坐下。
“我是旧物修复所的医生,张帆。”他自我介绍,“你哪儿不舒服?”
外星人一屁股坐下,透明的脑袋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闪铄,里面的数据流几乎要沸腾溢出。
“我我是‘秩序者’文明下属,‘价值收割’串行,节点编号734。”他哭诉道,“我的任务是在这片局域投放效率螺旋】,通过加速个体的知识迭代,收割溢出的‘逻辑势能’。”
“说人话。”烈风掏了掏耳朵。
“我就是来吸收你们学生学习热情当能量的!”734号崩溃的大喊,“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我收获了大量的能量!但是但是”
他伸出颤斗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玻璃脑袋:“他们他们太可怕了!”
“我只是想让他们更快地背单词,他们却开始用我的逻辑加速模块去推演量子纠缠的不同可能性!我只是想让他们考试多考几分,他们居然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刷五年高考三年仿真,还他妈是地狱难度的!”
烈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是好事吗?你能量不是收得更多了?”
“多?!”734号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道他们的‘奋斗值’有多离谱吗?考研资料堆起来比我都高!考公的行测题,那他妈是碳基生物能做出来的东西吗?一个学哲学的,在我脑子里搭了个模型,非要让我证明‘他人即地狱’和‘存在即合理’哪个更符合宇宙第一法则!”
“最恐怖的是!”734号的脑袋里,一道数据流“滋啦”一声,直接烧断了,“一个写毕业论文的,他居然问我,能不能帮他分析一下‘米姆文化在后现代结构主义中的符号学应用’!我就是一个收能量的!我哪儿懂这个啊!”
数据风暴彻底失控,7-34号的玻璃脑袋开始出现裂痕。
他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呐喊:“我过载了!我的内核算法被他们的内卷给撑爆了!你们的文明根本不是低等文明,你们是伪装成拖拉机的歼星舰!我不想收割了,我想回家!求求你,医生,救救我!”
修复所里,一片死寂。
烈风张着嘴,半天憋出一句:“活久见,头一回见到被甲方逼疯的乙方”
沉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就象导演让你演出一种‘悲伤中带着一丝喜悦,喜悦里透着三分讥诮,讥诮下藏着七分释然’的眼神一样。”
张帆拿起桌上的铅笔头,在旁边的废报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字。
病症:逆向文明过载
病因:试图用固定的程序,去量化一种名为‘内卷’的无限概念,导致逻辑内核被撑成思想的型状。】
他把报纸递给734号。
734号看着那行字,蓝色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对!对!就是这个!医生,你懂我!”
张帆转头看向零:“零,给他唱首歌。”
“唱什么?”
“随便,越没意义越好。”
零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她自己瞎编的童谣:“小板凳,四条腿,我给它装上小翅膀,它说它想去天上追追不上呀追不上,一头撞在南墙上”
歌声没有任何逻辑,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就是这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旋律,象一股清泉,流进了7-34号那片沸腾的数据海洋。
那些疯狂纠缠的“考研”“考公”“论文”数据链,在这无意义的歌声中,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渐渐平息,舒展开来。734号脑袋里的红光慢慢褪去,恢复了平稳的蓝色。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谢谢谢谢你,医生。”他站起身,对着张帆深深鞠了一躬,“我感受到了‘摸鱼’的宁静。”
为了表达感谢,他抬起手,掌心投射出一道极其复杂的金色数据密匙。
“这是我们‘价值收割’串行的最高权限通行证,一张‘自愈补丁’。持有它,你可以被任何节点误判为‘高级维护工程师’,随意进出,还没人敢问。”734号把密匙推到张帆面前,“我只求一件事,别把我交出去。我想留在这里,在这个神奇的修复所里扫地。”
街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亚瑟看着监控屏幕里发生的一切,手里的咖啡杯不知不觉被捏出了裂痕。
高维文明被地球大学生的勤奋给逼疯了?
然后被一首胡说八道的童谣给治好了?
最后心甘情愿留下来扫地?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秩序”,他坚信不疑的“高等逻辑”,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修复所里,张帆收下了那枚金色密匙。他掌心的《概念药典》悄然浮现,将密匙完全吸收。
“朱淋清。”他对着空气开口。
“在,老大。”
“听到了?我们现在是‘高级维护工程师’了。”张-帆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把咱们的信号,伪装成最高优先级的‘系统优化补丁’,给我扫描全球,把所有亮着红灯的‘计算机’,都标出来。”
“明白!”
几乎在同时,飞船舰桥的主屏幕上,那幅巨大的地球星图,猛地亮了起来。
从东海市开始,一个又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如病毒般在全球范围内疯狂蔓延,遍布了每一个大洲,每一座城市。
亚瑟正好走到门口,看到了屏幕上那震撼的一幕。
他听到张帆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整个地球都为之颤斗的力量。
“通知所有队员。”
“开始全球除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