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和吴玉坤都换上了灰色的粗布棉袄，头上戴着毡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老黄、石头和猴子三个行动队员，分散在钟楼的不同方位，手里握着驳壳枪，警惕地盯着码头入口处的动静。
钟楼的尖顶，是整个码头的制高点。李季架着一把中正式狙击步枪，枪托抵着肩膀，目光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江面。吴玉坤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副望远镜，时不时调整着焦距，嘴里低声报着时间：“两点四十，太平轮离码头还有五百米。”
风刮得人耳朵生疼，吴玉坤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可她握着望远镜的手，稳如磐石。李季的呼吸也放得极缓，每一次吸气吐气，都精准得像钟表的齿轮。他在瞄准镜里看到，太平轮的船舷越来越清晰，甲板上站满了人，有穿着西装的商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日本人，正靠在船舷上抽烟。
“目标是张啸林，五十岁左右，光头，左脸有一道刀疤，穿藏青色的马褂。”李季低声叮嘱着，声音被风吹得碎成渣，“记住，一枪毙命，别给鬼子反应的时间。”
猴子在旁边应了一声，手里的驳壳枪已经上了膛，保险栓“咔哒”一声轻响，被风声掩得严严实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码头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太平轮终于“哐当”一声，靠上了码头的栈桥，跳板被放了下来，旅客们提着行李，三三两两地往下走。
李季的目光，在瞄准镜里飞速扫过。
一个，两个，三个……穿着藏青色马褂的人不少，可左脸有刀疤的，却迟迟没出现。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手心里也沾了湿滑的寒意。
“不对劲。”吴玉坤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警惕，“你看，船舷上那几个日本人，眼神不对劲，他们不是在看风景，是在警戒。”
李季顺着她的话，往瞄准镜里看。果然，那几个穿和服的日本人，看似散漫，可目光却时不时扫过人群，手一直揣在怀里，像是握着什么武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光头，左脸一道三寸长的刀疤，穿着藏青色的马褂，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短打的保镖，正慢悠悠地往跳板上走。
“目标出现！”石头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李季的瞳孔骤然收缩，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套在了那人的脑袋上。他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
吴玉坤的呼吸也停了。
码头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孩童的嬉闹声，小贩的叫卖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瞄准镜里，那人正抬头看了看天，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就是他！”李季咬着牙，指尖用力。
“砰——”
枪声被消音器滤过，低沉得像一声闷雷，被江风卷着，散进了喧闹的人群里。
子弹精准地穿过那人的太阳穴，血花溅出，染红了他胸前的马褂。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码头上瞬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