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用。”马卡洛夫做了决定,“基尔达斯在监视,我们就别打草惊蛇。而且……”
他看了眼窗外夜色,“明天开学,大家都有正事。恶魔心脏那边,等基尔达斯摸清情况再说。”
“那巡逻呢?”伊泽瑞尔问,“虽然威胁不大,但警戒还是需要吧?”
“常规巡逻就行。”马卡洛夫说,“伊泽瑞尔、艾露莎、斑鸠,你们三个轮值,再加上弗里德的结界,足够了。”
“其他人该上课上课,该睡觉睡觉。”
“是。”
话题自然地转回学校事务。
“说到结界。”弗里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已经在全校范围布置了感应式结界,任何未经登记的魔力波动都会触发警报。”
“另外,我在每个教室的黑板下面刻了紧急传送符文,万一真有情况,三秒内能把所有孩子传送到地下避难所。”
“地下避难所?”纳兹眨眨眼,“我们什么时候有的?”
“上周建的。”马卡欧笑呵呵地说,“我和瓦卡巴帮忙挖的,挺宽敞,还储备了食物和水。不过希望永远用不上。”
“最好用不上。”瓦卡巴吐了个烟圈,“不然那群小鬼肯定把储备粮当零食偷吃光。”
办公室里又响起笑声。
就在会议接近尾声时,马卡洛夫从怀中取出一封盖着金色火漆印的信,放在桌上。
火漆上的纹章是魔法评议院的标志。
“差点忘了这个。”老人的语气随意得像在说“明天可能会下雨”,“评议院教育司的来信,说对我们这个‘私立魔法教育实验’很感兴趣,四月要派观察员来看看。”
“看看?”格雷挑眉,“是来找茬的吧。”
“大概两者都有。”马卡洛夫拆开信,快速浏览,“嗯……要评估教学内容、安全标准、师资资质……评估结果将作为是否授予‘正式魔法教育资格’的参考。”
“资格?”艾露莎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教孩子,需要他们的资格?”
“理论上不需要。”弗里德推了推眼镜,“但有正式资格的话,毕业生可以参加魔法士资格考试,获得合法执业许可。而且能申请国家教育补贴,这样学费全免的政策才能长期维持。”
“说白了就是用钱卡我们。”伽吉鲁一针见血。
“也是用大义。”伊泽瑞尔轻声说,“如果我们拒绝,就是‘抗拒监管’。但如果我们接受,就要按他们的标准来——那些标准未必适合我们的孩子。”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然后卡娜笑出声,洗牌的手没停:“所以呢,老头子,你打算怎么办?乖乖按他们的规矩来?”
马卡洛夫也笑了。
那是一种狡黠的、带着点顽皮的笑,是准备恶作剧时常有的笑容。
“信上说,观察员四月来,对吧?”他把信折好,随手塞回怀里,“那我们就好好‘准备’。让他们看看妖精尾巴是怎么教孩子的——用我们的方式。”
“但评议院的标准……”蕾比有些担心。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马卡洛夫站起身,拐杖轻点地面,“他们要检查安全?弗里德的结界比评议院总部还结实。他们要评估师资?在座各位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魔导士?他们要考察教学成果?”
老人环视众人,眼里闪着光:
“妖精尾巴教魔法,不是为了培养听话的士兵,也不是为了制造合格的零件。”
“我们要教的,是如何用魔法保护重要的人,如何在困境中欢笑,如何在黑暗中点亮光芒。”
“这是我们的根本,无论评议院来多少人,定多少条规,这一条,永不改变。”
“这就是我们要教给孩子的。这就是妖精尾巴的魔法学校。”
他顿了顿,笑容温和下来:
“所以,不用紧张。该上课上课,该玩闹玩闹。”
“等观察员来了,给他们看最真实的我们就好。如果他们看不懂——”
马卡洛夫眨眨眼:
“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
办公室里响起笑声和掌声。
“会长英明!”纳兹大喊。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设计点‘特别课程’?”马库斯眼睛发亮,“比如金沙艺术创作大赛?或者魔法料理对决?”
“先把你的教案写完。”艾露莎把另一份文件拍在马库斯面前。
“是……”
……
会议在九点半结束。
教师们陆续离开,带着明天的课程计划和轻松的心情。
马卡洛夫留在最后,说要再核对一遍新生名单。
卡娜没有马上走。她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看着夜色中的玛格诺利亚。
然后从怀里掏出通讯水晶,注入魔力。
水晶亮起,显示出基尔达斯发来的那条信息。
她盯着最后那个打哈欠的简笔涂鸦,看了几秒,轻轻笑了。
“画得真丑。”她低声说,但手指很轻地碰了碰那个火柴人。
然后她收起水晶,也收起那副牌,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纳兹和格雷还在为明天谁先上场表演而争论。
艾露莎在中间调停,语气无奈但带着笑。
阿尔扎克和碧丝卡牵着手下楼,低声讨论着安全课的内容。
马卡欧和瓦卡巴在楼梯口抽烟斗,聊着当年带自己孩子的事。
弗里德边走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大概是在完善学生守则。
一切如常。
温暖,喧闹,有点混乱,但充满生机。
这就是妖精尾巴。
卡娜走下楼梯,穿过依然热闹的公会大厅——虽然晚了,但总有人在这里喝酒聊天。
她推门走入夜色。
三月的晚风还凉,但已经能闻到隐约的花香。春天快来了。
她朝宿舍走去,手里把玩着那副牌,但没有抽。
有些事,不需要占卜也知道。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学校会迎来一百个孩子。
日子会继续热闹地过下去。
而在北方森林岛,那个画着拙劣涂鸦的男人,会完成任务,然后回来。
就像他承诺的那样。
就像他们所有人一直做的那样。
远处,港口方向。
基尔达斯蹲在树冠的阴影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啊——欠——”
他揉揉鼻子,看着远处恶魔心脏营地里那闪个不停的魔法装置。
那东西像个巨大的心脏,每隔几分钟就跳动一下,发出暗红色的光,把周围的树木都染上一层不祥的颜色。
“充能充了三天了,还没完。”他小声嘀咕,从怀里摸出块肉干啃了一口,“布鲁诺特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他又看了眼营地。
三十几个恶魔心脏的成员在巡逻、站岗、维护那台装置。
布鲁诺特本人正在营地中央,对着一个魔法阵比划。
基尔达斯看了一会儿,得出判断:威胁等级,中等偏下。
以这个营地的防御,他一个人就能拆掉大半。
但哈迪斯不在,拆了也没多大意义。
而且公会在忙开学,这时候闹出太大动静不合适。
“再观察两天吧。”他做出决定,从怀里摸出那个小相框。
照片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卡娜的笑脸,他自己的侧脸。
右下角,他重新钉上去的钉子很牢固,相框不再歪斜。
他用拇指摸了摸照片上女儿的脸,低声说:
“学校要开学了啊。好好教,别对孩子们太凶……”
他笑了笑,把相框收回怀里,贴在心口。
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一块蓝色的符文石,捏碎。
粉末在夜色中飘散,带着平安的信号,飘向南方,飘向玛格诺利亚,飘向那个灯光温暖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在树上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小睡一会儿。
睡前最后看了眼营地。
暗红色的光还在跳动。
一下,一下,像心脏。
“随你跳吧。”基尔达斯闭上眼睛,嘟囔道,“等我睡醒,你要是还在这碍眼,我就……”
后半句含糊在睡意里。
几秒后,轻微的鼾声响起。
树下,两个恶魔心脏的巡逻队员经过,完全没注意到头顶树上有个实力恐怖的魔导士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