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不大,几步就走到了西侧耳房,英莲所住的西侧第二间,实际上是紧挨着正房
指着西侧第一间,英莲说道:“你就住这里吧!”
向房间里瞅了一眼,晴雯问道:“姐姐如何称呼?”
“我叫英莲。”
“英莲姐姐,你来此处多久了?挨了多少次打?”
第一个问题还算正常,后面这个就让英莲绷不住了。
“挨打?挨谁打?为何挨打?”
朝郑阳所在房间努了努嘴,晴雯道:“自然是————他咯!”
见晴雯说的是郑阳,英莲当即脸上就不太好看,极为认真说道:“谁告诉你郑爷爱打人?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他不是锦衣卫的人?他不是杀人如麻?他————还有什么清白。”
不得不说,晴雯这丫头胆子确实大,敢在别人家里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她当然不是犯傻,而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当然广义上这还是犯傻。
“不许你胡说!”
英莲难得语气严厉,看起来有要动手的架势,一时还真将晴雯吓住了。
“你和郑爷认识多久?你和他相处过多少时日?你知道他每天都做什么?”
三句话晴雯一个也答不上来,但她仍是争强好胜之心,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驳。
而平日温和的英莲,此刻却有些咄咄逼人:“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对他一概不知,听人乱讲就说他是坏人,你把好人冤枉了————你才是坏人。”
“自己收拾去!”
言罢,英莲转身就走了,只留晴雯挎着包袱待在原地。
此刻她还有些懵,不明白英莲为何这么大反应,即使对主人家忠心耿耿,这未免忠得太过分了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我早到些,借此发作想辖制我罢了。”晴雯给出了合理解释。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晴雯只能先进屋子里去。
眼下天已经快黑了,她务必要尽快收拾好房间,否则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夜里绝对不会好过。
一个人进了房间,晴雯心情极为低落,她又想到了荣国府的时光。
虽说她自己已做了断,但那只是口头上的行为,想完全割开一切谈何容易。
她的个人物品其实不多,也就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当然还有最要紧的十几两银子。
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屋子里的积灰擦去,晴雯方才坐到了木床上。
毫无疑问,在她眼中这房间只能说可以住,比起荣国府确实差了太远。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冷得她直打颤。
紧了紧领口,这个时候晴雯才发现,床上连保暖的被褥都没有。
这般寒夜如何熬得过?晴雯心里直叫苦。
罢了罢了,冻死就冻死吧,免得受他们凌辱,也可保全清白于世。
说到清白,晴雯又想到自己所受之冤屈,心里更是觉得凄楚。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被太太下令要打死。
当她正思索着,门却“咯吱”一声开了,便见英莲领着穗儿,各抱着一堆东西进来。
东西主要是被褥,还有一些日常用品。
英莲放下东西就离开了,穗儿因东西比较零碎,所以要一样一样交割好。
穗儿老实木纳,此刻脸上也不好看,看向晴雯的目光带有怒意。
“东西我自己会收拾,你若不情愿就走。”
“再有,这些东西我也不稀罕,你们若不想给就拿走。”
听到晴雯这话,穗儿当即就不乐意,把拿起的杯子又扔了回去,现场响起“砰”的脆响。
“英莲姐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坏人。”
晴雯蒙受了不白之冤,现在很敏感自己被说成坏人,当即怒斥:“你说谁是坏人?”
“你,你,我说你————”
“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
好家伙,这俩人立刻抓扯起来,争执之声传出了屋子。
英莲很快回来,却见到晴雯已被摁在床上,被穗儿拧得“哎呀”大叫。
虽然穗儿年纪小些,可她一直干粗活儿,还真就比晴雯能打得多,何况后者身上还有伤。
“别闹了,穗儿——————起来!”
平日穗儿很听英莲话,此刻却愤愤不平道:“不行,她说郑大爷坏话,不能轻饶了她。”
“什么坏话,我说的实话,你们这些人,被人家给了点儿好处,就巴巴儿地当起护院犬,倒忘了自己姓什么!”
晴雯话音才落,就听英莲道:“穗儿,抽她嘴巴!”
有了英莲放话,穗儿可不在客气了,又与晴雯扭打起来,房内叫骂声不绝于耳。
“恩哼!”
屋外传来的咳嗽声,让穗儿和英莲停下了动作,却仍死死将晴雯镇压在床上o
“怎么回事?”郑阳神色不愉。
此刻他已换上便服,看起来要随和了一些。
英莲答道:“她————她说你坏话,我们在教训她。”
坐到椅子上,郑阳又道:“把人放开!”
英莲二人依言而行,随后便放开了晴雯,后者便起身整理衣服,方才却是被撕扯开了。
郑阳又问:“说了什么坏话?”
英莲很是硬气道:“她无辜说你是坏人,我们气不过————就打了她。”
“我以为什么大事,你不也曾说我是坏人?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英莲无言以对。
但是,郑阳表现得越随和,英莲心中就越为他感到不忿。
“别闹了,一会儿就吃饭了!”
言罢郑阳起身,待其走到门口后,又说道:“好端端日子不过,闹得鸡飞狗跳————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随后郑阳便离去了,英莲则是看了眼晴雯,冷哼后说道:“郑爷不跟你计较,可你若再敢乱说,我们还是不会饶你!”
“穗儿,我们走!”
穗儿在临走时,也向晴雯冷哼了一声。
待所有人离去,一直硬挺着的晴雯,终究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在荣国府被冤枉,到了这边又被老人欺负,这让她深感苍天不公。
哭了许久,泪水渐渐干涸,晴雯猛地抹了把脸,攥紧拳头道:“我偏要争这口气!”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晴雯姑娘,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