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选了一家韩式烤肉店。
滋滋作响的烤盘,弥漫的肉香,本该是让人食指大动的氛围。
但夏弥有点心不在焉。
她拿着夹子,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对面正在认真翻动五花肉的路明非,然后又飞快地移开,脸颊莫明其妙地就泛起一点红晕。
肉烤好了,路明非夹到她盘子里,她“哦”一声,慢吞吞地蘸酱,包生菜,塞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都比平时慢半拍,象是在想什么心事。
“怎么了?不合胃口?”路明非又给她夹了块牛肋条,有点奇怪地问。
这家店味道还不错啊,按理说夏弥这种肉食动物应该很喜欢才对。
“啊?没、没有啊。”夏弥回过神来,赶紧摇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好吃,很好吃!”
“那你怎么————”路明非看着她依旧泛红的脸颊和有些闪铄的眼神。
“热的!烤盘太热了!”夏弥抢答,还用手扇了扇风,好象真的很热似的。
路明非看了看她那边离烤盘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又看了看她早就脱下来的羽绒服,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行吧,她说热就是热。
反正有一点路明非是做足了准备的—今天绝对非常地,“非日常”。
他是被一些事情刺激到了才会上头地这么主动做些什么,所以面对“非日常”状态的他,夏弥也有些“非日常”的反应很正常,本来这就是个神经兮兮的小龙女。
这么想着,路明非也就没太深究夏弥的莫明其妙,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烤肉事业,把烤好的肉源源不断地投喂过去。
夏弥也渐渐被美食拉回了一些注意力,吃得小脸鼓鼓的。
只是偶尔看向路明非时,眼神还是会变得有点飘忽,耳根也一直红红的。
吃完饭出来,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城市华灯初上,街道比白天更加热闹,霓虹闪铄,人流如织,元旦夜晚的氛围感拉满。
两人沿着繁华的商业街慢慢走着,消化食儿。
路明非正想着,差不多该进行今天的最后一站了,他还有个地方想带夏弥去但忽然,他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也皱起来了。
嗯————果然。
热闹点的、年轻人多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是容易滋生一些需要处理的“意外”啊。
那种相当特别的躁动气息,混杂在喧嚣的人声中,普通人或许毫无所觉,但对他而言,就象平静水面上突然荡开的涟漪一样明显。
“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有点事,很快回来。”路明非对夏弥说。
夏弥正低头看着路边橱窗里反光的两人影子,闻言抬起头,看向路明非。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牵住了路明非的手。
这个状态下午的时候他们俩维持了很久,所以现在倒也挺自然的了。
“有点冷————”夏弥小声解释,视线别扭地移向旁边闪铄的gg牌。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一起?”他笑了笑,反手握紧夏弥微凉的手。
“恩。”夏弥低低地应了一声。
于是路明非便牵着夏弥,循着那丝躁动的气息,拐进了主街旁边一条相对阴暗僻静的小巷口。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馀光勉强照进来,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推搡的动静。
“你他妈再说一遍?!”
“就说你怎么了?找打是吧!”
“来啊!怕你啊!”
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火气都很大,还夹杂着浓重的酒气。
夏弥跟着路明非走到巷口,往里一看,就明白了。
两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你推我搡,骂骂咧咧。
看起来象是普通的醉酒冲突,但他们推搡时,手臂和手背上,已经有细微的硬质化纹路在皮肤下蔓延,形成鳞片的轮廓;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闪铄着越来越明显的金色凶光。
显而易见,这俩人是混血种,且理智正在被酒精和愤怒迅速吞噬,属于龙类的暴戾本能即将失控。
路明非拍了拍夏弥的脑袋,示意她在巷口稍微等一下,然后他松开她的手,独自走了进去。
巷子里的两人正吵到兴头上,几乎要挥拳相向,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路明非也没什么废话,走到两人中间,左右开弓。
“砰!砰!”
两声闷响,干脆利落。
两个正在失控边缘的混血种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夏弥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路明非处理这种事了,就在她和路明非初遇的那天,就在她为了“那一滴血”接近楚天骄,而对他儿子楚子航表白的那天————想想还真是奇妙呢。
此时巷子里的路明非正蹲下身,先检查了一下两人,然后再度伸出右手,掌心向下,依次轻轻按在两个混血种的额头上。
夏弥知道,巷子里躺着的这两个人,已经不再是混血种了。
无论他们自己是否愿意,关于龙族的一切,关于那差点失控的力量,都将从他们的生命和血脉里彻底消失。
路明非走回巷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果然,不管见到多少次,对于龙类的视角来说,都挺惊悚的呢。”夏弥看着他,眨了眨眼:“看着血统被直接抹除什么的。”
“那对于夏弥同学的视角呢?”路明非问。
“很厉害哦,路明非同学。”夏弥眼睛弯成月牙。
她说着,轻轻用肩膀撞了一下路明非,象是朋友间赞赏和亲昵的小动作。
只是好象————稍微没控制好力道。
路明非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哎哟”一声,脚下跟跄,东倒西歪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啊你!”
稳住身形后,他挑眉报复,也用肩膀朝夏弥轻轻撞回去,考虑到体质差异,下意识稍微用了点力。
“哎?”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没想过报复,夏弥惊呼一声,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而她身后,正好是巷口边缘一处低洼,里面积水不少。
“糟了!”路明非没想到会这样,脸色一变,赶紧伸手去拉。
但已经晚了,夏弥结结实实地摔进了那滩积水里。
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裤脚,半边身子也都浸在了冰冷肮脏的水里,浅色羽绒服和里面的毛衣瞬间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
路明非赶紧把她扶起来。
夏弥扁着嘴,头发上也沾着点脏水,看起来狼狈又委屈。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服,小脸彻底垮了下来。
“我要回家啦————”夏弥带着哭腔说。
“呃,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路明非手忙脚乱地帮她拍打衣服上的水,但根本无济于事。
“别回家啊————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玩呢,最后一个地方了。”
“这衣服都湿成这样了怎么玩嘛!”夏弥恼火地甩了甩湿透的袖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又冷又难受!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路明非挠头,看着夏弥这副落汤鸡似的可怜模样,心里也过意不去。
湿成这样肯定不舒服,而且女孩子那么注重形象,夏弥的心情估计也跌到谷底了。
怎么办呢————只能送回了吗?
“哎,那要不这样。”夏弥看他一脸为难和愧疚,还是耐着性子给建议:“你帮我去随便买件新的羽绒服和毛衣,我去找个地方洗个澡,等你拿给我换,这样总行了吧?”
“哦哦!可以可以!”路明非眼睛一亮:“不过你还要洗澡?”
“当然啊!你傻啊!”夏弥用看白痴的眼神瞪他:“我都摔脏水坑里了,不洗澡怎么行?光是换衣服有什么用,身上也难受啊!”
“好好好,是我傻。”路明非理亏的情况下自然不敢反驳:“那你去哪儿洗?”
“回家多远啊,来回折腾。”夏弥撇撇嘴。
“这附近肯定有那种——————驿站啊,逆旅啊,客栈啊之类的嘛。”
“你拐什么弯啊,知道了知道了。”路明非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行,那你先去找地方,我这就去给你买衣服!”
他说着就要转身往商业街跑。
“等等!”夏弥叫住他。
“怎么了?还要买别的?”路明非回头。
夏弥踮起脚尖,柔软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朵,很轻很轻地提醒:“顺便————我的尺码是————”
她报出了一串数字,声音轻得象羽毛搔刮。
“记住没?”
“记住了————“路明非呆呆地点头,总觉得此时的夏弥异常地————勾人心弦。
夏弥说完,立刻退开,低着头,小声催促:“快去啦!”
“哦哦,好!”路明非赶紧转身,小跑着朝最近的服装店冲去。
跑出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夏弥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湿了的衣角,身影在昏暗的巷口显得有些单薄。
路明非摇摇头,把心里某种异样的感觉甩开,加快脚步跑远了。
直到路明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拐角,夏弥才缓缓抬起头。
她看着路明非离开的方向,呼吸不再掩饰地变得沉重起来。
胸口起伏着,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滚烫的白雾,并且那双明亮眼眸深处,一点璀灿的金色微光也不受控制地闪铄着。
另一边,路明非抱着刚买好的一堆新冬装,接到了夏弥的电话。
“小筑?好,我知道了!”
他顺着缺德地图的导航找过去,名字取得挺文雅,但实际就是藏在特角旮旯里的一家很简陋的小旅馆。
前台是个打着哈欠的中年阿姨,只是扫了一眼抱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路明非,连问都没问,又低头看她的手机电视剧去了,管理相当松散。
没有多的麻烦路明非自然求之不得,他按照夏弥再次发来的房间号,找到映射的楼层和房门。
但站在房门前,他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不对劲。
眼前只有虚掩着的房门,显然是夏弥给他留的。
怎么会呢?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不会对夏弥感到“不安”了,更别说“危险”这种更过分的直觉。
但就是————心里有点毛毛的,象是小动物遇到了某种无法理解,但本能觉得需要警剔的状况。
这么尤豫了几秒钟,路明非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标准的经济型旅馆配置,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台老式电视机,一个狭小的卫生间。
灯光是惨白的节能灯,照得房间有些冷清。
房间没见到人,只有卫生间里传来隐约的水声,磨砂玻璃门关着,里面亮着灯,雾气氤氲。
哦,还在洗澡,路明非稍微松了口气。
他往床边走,准备把怀里抱着的衣服袋子放在床上来,但脚下原本平整的地板,忽然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
“哎?!”
路明非完全没防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手里的衣服袋子也脱手飞了出去,里面的新衣服散落了一床。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撑住身体爬起来。
然而,一个带着湿热水汽和惊人力量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身后猛地扑了上来,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背上!
“唔!”路明非被压得闷哼一声,脸埋进了散落的衣物里。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那身影狠狠抓住,举过了头顶并在一起,攥住,死死按在床上。
双腿也被对方用膝盖和小腿牢牢顶住,动弹不得。
整个被制服的过程快如闪电,力量悬殊,路明非连挣扎的馀地都没有。
“喂————夏弥!别闹了!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路明非无奈道。
他试图扭动,但压在身上的人重得象座小山,根本挣不开。
“嘘————”
一个声音贴着他的后颈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那声音————确实是夏弥的声音。
但音色却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嘶哑且磁性,尾音微微上挑,透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极具压迫感的威严。
路明非只在很久以前,在星海高架桥上和化身疯婆子的夏弥打架的时候,听到过她用这种声线说话。
冰冷,高傲,满是纯血龙类力量感,又极尽高贵,如女王或帝女。
身后的夏弥慢悠悠地说,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状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你你忽然发什么癫?”路明非勉强侧过一点脸,试图看清身后的人,但角度受限:“什么问题?你先放开我!”
“其一,”身后的声音无视了他的抗议,自顾自地开始提问。
明明说的是人类语言,还是路明非最熟悉的中文,却每个字都咬得过于清淅分明,带着异类的古老韵律感。
“吾身耶梦加得,龙类之初代,大地与山之王座的君主————按你们人类的时间观念,怎么算,也都不是未成年人”吧?”
“啊?”
路明非听得莫明其妙,同时感觉到那灼热的呼吸又在不断扫过自己的侧脸和脖颈,带来一阵阵麻痒和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肯定不是啊————”他有点无语地回答。
“其二,”那声音继续问,音调压得更低,几乎是在他耳边呢喃,循循善诱又危险十足:“路明非,你觉得————你是普通人么?”
“别跟我扯什么“没有比你更人类的人类”这种屁话。”
“你就老实说,你算是————未成年的,人类男性么?”
路明非心里一沉。
这到底是什么问题?总觉得某几个字咬得很重奇怪,很别扭。
“怎么不算————如果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放过我对吧?”路明非咽了咽口水。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具身体传来的热度更高了,按着他手腕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所以,回答呢?”身后的家伙逼问,象是对待落入陷阱的猎物那般的耐心,和兴奋。
路明非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是,行了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现在您满意了吗,女王大人?”
“好了,没问题了就赶紧放开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还是摔水里摔坏脑子了?”
身上压制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瞬。
话音未落,路明非只觉得天旋地转!
压在他身上的力量猛地一掀,他整个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翻了过来,从趴着变成了仰面躺在床上。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况,一个身影就笼罩了下来。
自然是夏弥。
但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夏弥。
她身上只裹着一件店里提供的单薄白色浴袍,带子松松地系着,露出大片白淅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湿漉漉的长发没有完全擦干,几缕发丝黏在脸颊和颈侧,还在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但皮肤在灯光下却透出一种玉石般莹润的光泽。
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深处燃烧着火焰般炽烈的光芒,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般的冷漠与高傲。
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仿佛她坐着的不是廉价的床沿,而是属于她的王座。
她的唇色比平时更红润,象是涂抹了最鲜艳的胭脂,微微抿着,嘴角却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侵略性的弧度。
浴袍的领口边缘,隐约能看到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细密鳞片纹路,沿着锁骨向肩颈蔓延,为她更增添了几分非人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是耶梦加得。
是摒弃了所有伪装,属于龙类君主的那一面!
此刻,这位帝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火焰里翻涌着某种强烈到让路明非头皮发麻的欲念。
“干、干嘛————?”路明非冷汗直冒。
“干!”耶梦加得红唇轻启。
“啊?”
“我说,”耶梦加得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嘶哑而狂热地一字一句道:“我会真正地,征服你!!”
说完,她眼中金光大盛,纯粹而强大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房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完了,狂热的帝女终于被欲念完全掌控了。
但是!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坐以待毙!
路明非硬着头皮,顶着那快把自己烧死的灼热视线,急中生智!
“那么————抱着我吧————”他忽然认命地闭眼,叹息着,发出邀请。
“!!”
会心一击,效果拔群。
帝女呆滞地眨眨眼,看着那在此刻堪称楚楚动人的男孩面孔,下意识松开了钳住对方双手的手,转而想要去将他抱起来。
这无疑是致命的失误!
路明非赶紧闪电般伸出右手,一巴掌捂住了耶梦加得凑近的脸!
“不管你在幻想什么,td!我来结束你的发癫!”路明非大喊着,捂得很用力。
狂热的帝女浑身一僵,但似乎还能“垂死挣扎”般扑腾几下,但没办法,她纤细的手臂没有路明非长,怎么比划也够不到路明非的脸。
几秒钟后,路明非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
他慢慢松开手,女孩的脸露了出来。
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一些,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变回了清澈的黑色,只是此刻眼神有些涣散和迷朦,象是喝醉了酒,又象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夏弥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路明非,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水汽。
而路明非已经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翻到床的另一边,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背的冷汗把内衣都浸湿了。
他站着歇了会儿后,便没好气地抓起手边最近的一件新毛衣,团了团,朝着夏弥的脑袋扔了过去。
“啪!”
毛衣软软地盖在夏弥脸上。
夏弥被砸得“唔”了一声,慢吞吞地把毛衣从脸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眼神依旧迷茫。
路明非又抓起羽绒服、裤子————一件接一件,像埋宝藏一样,一股脑地全堆到夏弥身上,很快就把她埋进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还在发懵的脑袋。
“我在门口等你!换好衣服赶紧出来!你要吓死我啊你————”
这么嘱咐着,路明非几乎是逃出了房间,还顺便用力地带上了门。
他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旅馆走廊墙壁,长长地,颤斗着,吐出一口气。
而在房间里面,被埋在衣服堆里的夏弥,涣散的眼神终于逐渐聚焦。
她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柔软毛衣,又看了看身上堆着的其他新衣服,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呜————”
最后只能把小脸深深地埋进了那件新毛衣里,发出一声懊恼至极的哀鸣。
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