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内部传来一阵低沉但强劲的运转声,仿佛某个沉睡多年的巨兽心脏重新开始搏动。操作面板上瀑布般刷过无数行快速流动的数据流代码,最后定格在几行清晰的白色信息上:
【‘源点’(离线节点)激活成功。】
【核心数据库解锁。】
【正在向预设的十七个隐匿节点发送‘数据就绪’指令及同步密钥……发送中……】
【警告:本终端为一次性激活接口。数据打包传输流程已触发,无法中止。预计完成时间:约300秒。终端将在流程结束后执行物理销毁程序。】
成功了!“火种”已经点燃,证据网络开始启动!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头顶开始大面积漏水!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发报机的指示灯突然变红,开始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定时装置启动了!
shirley抱起发报机和笔记本,转身朝东侧墙体游去。手在墙上疯狂摸索,寻找通风管道的入口。
找到了!一个锈蚀的栅栏!
她用脚猛踹!一脚,两脚,三脚——
“哐当!”
栅栏松脱!黑洞洞的管道口露了出来!
水位已经涨到她胸口。她深吸一口气,抱着东西钻进去,在狭窄的管道里拼命往前爬。
黑暗。挤压。肺要炸开的感觉。
不知道爬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光。
不是自然光。是手电筒的光。
还有人的喊声:
“shirley?!shirley是你吗?!”
是林翀的声音!
她拼尽最后力气往前一扑,半个身子探出管道口。一双瘦削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把她整个人拖了出来。
她瘫在地上,剧烈咳嗽,呕出脏水。手电光晃着她的眼睛,她看见林翀那张胡子拉碴、写满震惊的脸。
“你真的……”林翀的声音在抖,“我收到你的信息就查了保育院的建筑图,发现下面有防空洞……但没想到你真的……”
话没说完。
整个防空洞开始山崩地裂般的坍塌!
“走!”林翀拽起她,“出口在上面!”
他们沿着通道狂奔。身后墙体大片剥落,整个空间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
前方出现向上的铁梯。林翀推她:“快爬!”
她爬上去,用肩膀顶开井盖。暴雨瞬间浇了她一脸。
她爬出来,转身拉林翀。就在林翀的手搭上井沿的瞬间——
“轰隆!!!!”
防空洞彻底塌陷!井口周围的地面向下凹陷!林翀下半身瞬间被乱石掩埋!
“林翀!!!”
shirley扑过去,徒手扒石头。指甲翻裂,鲜血混着雨水和泥浆。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螺旋桨的轰鸣。
探照灯光柱破开雨幕,锁定他们。
直升机在疯狂的气流中艰难悬停,舱门打开,抛下救援绳索——
林翀抬起头,在刺眼的光里眯起眼,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但shirley看得清清楚楚。
“走。”林翀朝她喊,声音被螺旋桨声吞掉大半,但她读懂了唇形,“带着东西走。告诉所有人——”
他顿了顿,笑容更深了:
“——告诉所有人,这世上还有不肯闭嘴的傻子。”
shirley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把绳索套在林翀身上,朝直升机打手势。
拉升。
林翀被吊离地面。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直到消失在机舱门里。
直升机没有立刻离开。它在塌陷的地面上方盘旋,探照灯锁定shirley。
然后,舱门再次打开。
这次抛下两股绳索。
和绳索一起落下来的,还有一个小型防水袋。shirley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台卫星电话,和一张纸条:
【频率已调好,直接说话。林翀说,让你告诉所有人。】
她抬头看直升机。
舱门边,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挥手。
她按下通话键,把卫星电话贴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嘶哑。
那头传来林翀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但清晰:
“shirley,听我说。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三分钟后会彻底塌成深坑。但你左手边二十米,有一堵还没倒的承重墙,墙后有安全区域。”
shirley抬头看左手边——果然,一堵孤零零的墙体立在废墟中。
“现在,跑过去。”林翀说,“带着你找到的东西,跑过去。然后抬头看天。”
shirley抱起发报机和笔记本,朝那堵墙狂奔。
她刚扑到墙后——
“轰隆!!!!!!!”
刚才站立的地方整个塌陷!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深坑瞬间形成!
她瘫在墙后,剧烈喘息。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暴雨还在下。
但云层裂开了一道缝。
一道月光,惨白但清晰,从那道缝里漏下来,正好照在她身上。
卫星电话里,林翀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见了吗?”
shirley盯着那道光:“……看见什么?”
“光。”林翀说,“哪怕只有一道缝,光也会漏下来。”
他顿了顿:
“所以,别闭嘴。永远别。”
电话断了。
直升机开始拉升,在雨夜中转向,消失在黑沉沉的云层里。
shirley坐在墙后,坐在那道月光里,坐在一片刚刚塌成深渊的废墟旁。
她怀里抱着发报机,抱着笔记本,抱着罗盼用命换来的证据,抱着林翀用下半身可能残疾换来的那句话。
雨还在下。
但她抬起头,看向那道云层的裂缝。
光很微弱。
但确实在。
是的,他们害怕真相,就像害怕她接近天花板。因为他们的一切权力,都构筑在扭曲现实的‘故事’之上。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把最简单的真相,做到极致,做成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事实’。用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去击穿所有精巧的谎言与牢笼。
她慢慢站起身,把卫星电话塞进口袋,抱起所有东西,转身,朝废墟外走去。
脚步踩在瓦砾上,深,重,但一步都没有停。
这一次,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仅是讨回公道。
是告诉所有人——
这世上还有光。
还有不肯闭嘴的傻子。
还有就算只有一道缝,也要漏下来的,那道该死的、倔强的、微弱但真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