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光,又暖了几分。
霍惊澜立于屏风后,姜卿宁为他选了一身紫色的衣裳。
那紫并非浓艳逼人的茄花紫,也不是清冷疏离的堇色,而是像将晨间薄霞揉碎了浸在水里的淡紫。
衣裳的料子是霞光缎,虽不见半分绣纹,却在光线下泛着一层极淡的、若有似无的柔光,像是月华落在素绸上似的。
姜卿宁小心翼翼的避开霍惊澜身上的每一道伤,动作温柔又细致。
时间静静的流淌在二人之中,连空气都浸着一层温软。
霍惊澜虽然看不见,但周身的感知却敏锐得惊人。
他清晰的感受到姜卿宁的指尖时不时轻轻的划过,听见姜卿宁捻动系带时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尤其是姜卿宁为他整理衣领时,垫起了脚尖凑上前,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洒在他的侧颈上,有些磨人
霍惊澜忍不住深深的沉了一口气,倒是把要给他环上腰带的姜卿宁给吓得紧张了一下。
“夫君,我弄疼你了吗?”
“没。”
霍惊澜抬手,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拇指在姜卿宁的手背轻轻磨蹭。
他故意逗道:“伤口不疼,就是卿卿为我穿衣时比较磨人。”
【哎呦喂,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反派还有心情浪呢~】
【好男人果然是有好心态,我本来害怕大反派会接受不了自己失明呢。】
【他聪明着呢,什么都知道,而且对他来说,延帝被他刺了一枪,虽然没当场就死,但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怎么不算报仇呢?】
【呜呜,可是我看着还是感觉眼睛要尿尿tat】
幸好霍惊澜前面宽慰了她,要不然姜卿宁看着此刻出现的金字又要难过到掉眼泪。
她心里清楚着呢,霍惊澜总是时不时逗她几句,为的就是不想她总是沉浸在难过之中。
二人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去点破。
姜卿宁也不想在霍惊澜最后的时日里,因为自己而不开心。
于是,姜卿宁压下心中的酸涩,故意缩紧了几分手上的腰带,又故意凶道:“嫌我磨人,那也是你让我做的。夫君不许挑剔!”
霍惊澜被她一勒,倒也不疼,而且他都能想象到姜卿宁故作凶恶的模样有多可爱。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心中却难免失落。
即便他接受了自己的失明,但不可看见心上人的眉眼还是有些遗憾。
更遗憾的是,他虽回来了,却也不能看见姜卿宁为她做舞一曲。
“我哪敢挑剔夫人,只是你每次凑近的时候,我都还以为你会来亲我一口,害得我”霍惊澜摇摇头,“百般期待。”
【我靠,大反派撩到没边了!】
【这还说什么呢!亲啊!】
这条金字刚飘过时,姜卿宁就踮起了脚尖,啄吻了一口霍惊澜的唇瓣。
霍惊澜唇角又勾了起来。
他双手握住姜卿宁的腰弯下身子,闭上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央求道:“再亲亲。”
【没人觉得大反派简直是要色不要命的那种类型吗?】
【我还是觉得好遗憾。大反派明明改变了“万箭穿心”的结局,延帝也要活不久,这天下很快就要易主,这么亮的前程却落不到大反派头上。】
【就是啊,要不是大反派时日不多,那他最后肯定能称帝。】
【大反派这一结局改变,后面的剧情都不知道怎么发展呢,但我记得还有一截的。】
【我每天都要扣一下“阎玄医”!】
姜卿宁已经不关心后面还会有什么“剧情”,她夫君都这样了,左右都不会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至于阎玄医,她今早刚和裴七谈话,绝不会放弃寻人的。
姜卿宁一边看着金字,一边捧着霍惊澜的脸,亲了一口又一口。
【叫这小子幸福上,一大早的能以老婆的吻洗脸。】
“夫君满意了吗?”
霍惊澜这才应了一声“嗯”,很高兴的样子。
“那你过来坐会儿,我替你把眼睛蒙上,会好受一些。”
姜卿宁牵着霍惊澜的手坐下后,他不仅双手放在膝盖上,还极为配合的颔首。
姜卿宁倒是难得在霍惊澜身上看见了“乖巧”二字。
她轻轻的笑了笑,转身取来了一条备好的紫色绸带,与霍惊澜今日身上的衣料是同色同质。
柔软的绸带轻轻的覆上霍惊澜的眼睑,姜卿宁在他的脑后打了个宽窄适中的结,又轻轻扯了扯,确保既不会容易掉,也不会勒到人,这才稍稍后退两步。
【我靠,大反派这眼睛一蒙上,给人感觉好有脆弱的美!】
【为什么我有点兴奋了?】
【对不起,我有点想推一把大反派,想看他摔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
【哈哈哈哈,怎么突然嬷起大反派了?】
姜卿宁没看见金字的坏心眼,全因为她的目光顿在了霍惊澜身上。
窗外的阳光照进,霍惊澜端坐在凳子上的身姿依旧挺拔。
身上那抹泛着柔光的淡紫与他冷冽的气质最为相配,眼上的紫绸柔和了往日里略显凌厉的五官,脸色上的苍白又带着病弱的清隽,竟比往日生出了一种别样的俊朗。
让人怜爱,让人心疼
姜卿宁打量着,又觉得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她抬起手,落在了霍惊澜的耳垂上,轻轻的捏了捏。
“夫君的耳垂生得可真好看。”
霍惊澜闻言,握住了姜卿宁的手,故意并不接她的话。
姜卿宁只好又软下几分嗓音,带着点憧憬道:“夫君,我想看你戴耳坠的样子,你为我打一个耳洞可好?”
【啊,妹宝终于想到之前在安县买的那只耳坠了吗!】
【太久啦,我都要忘记了!】
【我可是期待了好久,终于要登场了。】
【还是妹宝会玩啊!】
“你想看我戴耳坠?”
霍惊澜的语气里不乏听出了几分意外。
他眉梢微微一挑。
“卿卿,这话听着,我怎么觉得像是蓄谋已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