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下。
那名秦侍卫似乎轻叹了一口气。
主君说得没错
他抬手示意,马车当即停下。
下一刻,他翻身下马之后,在场的所有侍卫都跟着他齐刷刷的跪下。
“我等不敢冒犯主君夫人,但也不敢违抗主君的死令。可夫人若是执意要回去,那属下们便只能先自戕在夫人面前。”
秦侍卫抬头,看着姜卿宁的目光里只有一片决绝的死寂。
他话音刚落,腰间的佩剑便已出鞘,剑锋调转,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身后的侍卫们亦是如此,十几把剑,齐齐对准了各自,寒光凛冽。
“你、你们”
姜卿宁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出现了!道德绑架!】
【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猜,这肯定是大反派教的!】
【绝了,这是算准了我妹宝啊!】
这些侍卫本就是只听命令的死士。
姜卿宁知道,他们这么说,也一定做得出来!
好,好一个霍惊澜!
当真是好算计啊!
姜卿宁咬紧了牙关,娇弱的身躯在风雪中微微打颤。
霍惊澜这是要用这些人的性命,来逼她就范,让她彻底断了她要逃跑的心思!
“你们你们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姜卿宁眼中打转的泪水在这一刻滚落,揭穿了她此刻语气里强装出来的冷漠。
“我、我只是想要找我夫君”
这一声带着哽咽的低语轻得像是一片雪花,化在了在场的人心上。
话音落下之后,姜卿宁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子软软的往下坠。
“夫人!”
所有的侍卫都惊慌的喊了一声。
好在最后青栀稳稳的抱住了姜卿宁。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朝着那些侍卫大声喊道,“就算不能把夫人送回山庄请大夫,那也该赶紧找个就近的驿站安置!夫人体弱,一直在庄内养着身子,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秦侍卫当即吩咐道:“青栀姑娘说得对,赶紧先安置好夫人,去找大夫过来!”
两日后——
夜色如墨,寒星稀疏。
护送姜卿宁的侍卫包下了一家驿站,时刻都有人驻守着,目光也寸步不离的盯着那间安置着姜卿宁的客房。
忽然,房门打开,一道清瘦的身影抱着铜盆不疾不徐的走出。
她低着头,面貌恰巧拢在暗色中,但看守的侍卫当即明了,那是夫人身边的青栀。
这两日夜里总会将一盆冷水换成热水,时刻照顾着屋里那位病弱的夫人。
谁也没有多想。
直到那身影顺着墙沿走到后院,檐角灯笼下的那点光,堪堪掠过她抬起的面庞。
【???妹宝你】
【我靠!】
【接下来的侍卫:不好!】
是姜卿宁,这两日一直卧病在榻上的主君夫人。
夜里寂静不到一刻,守夜的侍卫当即发觉不对。
“不好!”
“夫人逃了!”
侍卫们当即从楼上翻身到后院,却只见那冷冷的月色下,一道急促的马蹄声远去。
而马背上的人也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驰骋向山庄的方向。
“追!”
秦侍卫厉声道。
可下一刻,侍卫们便发现拴在后院马厩里的马此刻全都倒下了一片。
【哈哈哈哈哈。】
【我妹宝才真的是绝了!】
【好一个“道高一尺魔再高一丈”。】
【侍卫看见马倒下的表情:o??】
“驾!”
姜卿宁听着身后那些侍卫还不死心要追来的动静,当即握紧了缰绳,夹紧了马腹。
那日的昏厥并非作假,霍惊澜在夜里折腾着她,除了诀别,也是为了让她没有反抗的力气,好将她一路送往江南。
何况她身子本就虚弱,于是她让青栀配合,叫那些侍卫停下行程。
一是为了不能离山庄太远,她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二是她要好好休养,为的就是今夜的破笼而出。
姜卿宁在马上,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
她早算好了。
论骑术,她远不及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可若断了他们的马,纵使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人也比不上有四条腿的马儿!
对不住了!
姜卿宁心道,看向前方在山腰上显露一角的山庄轮廓。
那双往日里总含着水汽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卷起她鬓边的发丝,寒霜凝结在发梢上,亦不能减弱她半分坚定的心思
山庄的书房里,烛光整整燃了一夜,堆起厚厚的一层烛泪。
窗外渐渐泛起天光,霍惊澜就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夜。
前半夜,他在细化着起兵谋反的每一步,到了后半夜便忍不住思念起了姜卿宁。
书案上摊着的一封信笺,汇报着姜卿宁在驿站休养的这两日。
将姜卿宁送往江南的行程并不急,他只要他的人这一路上能好好的就行。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主上,不好了!”
裴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脸上是又惊又喜。
“不对,这也不算是不好”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连忙抬头喊道,“夫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
霍惊澜猛然站起身,眸底的倦色瞬间被震碎。
可不等裴七再说第二句,他就已经大步流星的冲出书房。
冬日的清晨泛着刺骨的寒意。
霍惊澜在廊下,就看见了那本该还在驿站昏迷不醒的人,此刻竟真的站在了他面前。
瓷白的肌肤都被冻出了红血丝,一身青色的袄裙沾满了风雪,在这满目的苍茫中,像是一株坚韧的小草。
那执拗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霍惊澜时,没有半分委屈,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丝无声的控诉。
胡闹!
她怎么能穿得那么的少!那么的单薄!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很难暖和起来吗!
霍惊澜呼吸一滞,第一个想法便是对姜卿宁的心疼。
“卿宁”
他想要赶上前,恨不得将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可脚下却又猛然一顿。
不对!
“姜卿宁,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