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复州北门护城河外,冲在最前的两辆盾车轰然炸裂。破碎的木板和残肢漫空乱飞。
“奶奶的,刘爱塔果然在城外埋了地雷…”
“好一个李四白,还真把复州弄成铁刺猬了…”
两人虽然胆寒,却丝毫不急。因为第一批攻城的盾车,都是汉人包衣推动的。只要能清除地雷,死多少也无所谓。
在督战队弓箭驱使下,转眼又有三辆盾车冲到河边,随着轰隆隆几声炸响,转眼又被炸上了天。躲藏其中的包衣死伤惨重,哀嚎之声震动整个战场。
看着城下的惨状,城头之上张盘眉头紧皱。忽然耳边脚步声响,马道上刘兴祚大步流星的走来:
“张游击,为何还不开枪?”
“副将大人,城下都是我辽东汉民,被鞑子逼迫攻城”
“既然已经死伤惨重,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刘兴祚闻言愕然,目光中满满的震惊。没料到这个张盘竟然如此幼稚。
按说他一个降将,本不该和同僚冲突。不过李四白早有言在先,张盘虽是主力,但守城大事由他做主。
“糊涂!”
“你越是手下留情,鞑子越会变本加厉驱使汉民攻城,你这才是在害他们!”
“副将大人,末将知错了!”
“马上开火,其中分寸你自行拿捏!”
看着刘兴祚扬长而去的背影,张盘脸色变幻,终于咬牙挥手:
“开火!”
靖海营虽不是赤塔李四白亲自编练,但火器战术一脉相承。这几年虽练的炉火纯青,但除了小股鞑子的侵扰,还没遇到过一次大战,早就憋的哇哇叫。
他们可没有张盘那么悲天悯人。帮着鞑子攻城,在他们眼里就是汉奸伪军。随着张盘一声令下,城头枪声顿时响成一个点。
那些盾车被毁,没了遮蔽的包衣奴才,瞬间被打倒了一片。不少哀嚎不止的伤员,瞬间就没了生息。
张盘虽知道刘兴祚说的没错,可见到如此惨像,仍是于心不忍。
趁着第一轮齐射停息,抓起一个铁皮喇叭朝城下大喊道:
“降者不杀!”
轰!轰!轰!
话音未落,又有几辆盾车被炸上了天。绝望的包衣们正哭爹喊娘,忽听到降者不杀四个字,顿时啥都顾不得了。纷纷跪倒在地举手投降。
张盘嘴角刚刚翘起,就听咻咻咻一阵鸣镝之声。投降的包衣瞬间被箭雨覆盖,当场被射成刺猬。
张盘满脸错愕,随即勃然大怒。可鞑子远在在燧发枪有效射程之外,他也无可奈何。
城下的汉人包衣人都傻了。往前被炸上天,投降被箭射死。今天就注定没活路了?
正绝望之间,忽听城头一个声音传来:
“蠢货!还不把盾车掉头!”
被两面夹击的包衣们,此时已经是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任何可能活命的办法,都会下意识的执行。
只见冲在最前的几辆盾车,眼看就要靠近河边雷区之时,忽然间一个漂移,尾前头后原地掉了个头。
鞑子督战队顿时傻眼,下意识一轮箭雨射去,只听夺夺夺一阵乱响,全都钉在盾车挡板之上。
“得救了!”
“兄弟们快调头啊…”
话音未落,二十余辆正冲锋的盾车几乎同时转弯,眨眼间就完成调头,把挡板对准了身后的鞑子。
督战队的弓箭彻底失效。只能策马挥刀杀了上来。然而刚进到北门百米之内,就听一阵爆豆般的枪响。督战的鞑子噗通噗通接连被打下马来。
哐!哐哐!
忽然后阵锣声几声响起。幸存的鞑子大喜过望,纷纷拨马逃回本阵。
黄、莽二人为保存实力,本就不想强攻。后又误以为城内守军过万,更有地雷和自生火铳,自忖凭他们一万多人,根本不可能打下来。
之前包衣伤亡多少,两人都不在乎。此时真鞑子开始死伤,两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打到这种地步,也就差不多了。便果断下令鸣金收兵。
心说只要回去据实回报,大汗定然不会怪罪,却是连弄虚作假的功夫都省去了。
眼看鞑子大军潮水般退去,城头张盘大喜过望:
“副将大人,还是你的办法好!”
刘兴祚笑而不语。他干了这么多年汉奸,又铆足了劲起义。这些临阵倒戈的场景,他不知道推演了多少遍。这才能随口一句,救下了数百包衣。
“这些汉民上过战场,只要收入军中稍加训练,立刻就是一批好兵!”
“兵宪大人有令,一应降兵俘虏,全部解送金州,不得擅自留用!”
张盘闻言愕然。这事他怎么不知道?刘兴祚却是心中一阵得意,同样是降将,他就得以带本部驻守复州,两相对比更见李兵宪对自己信任。
殊不知李四白此举,纯是未雨绸缪。在另一条时间线,张盘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汉民,在旅顺被新投诚的汉军倒戈一击,身陷重围力战而死。
且说鞑子退走之后,两波上千的汉民包衣,通通被解送到金州。由小马亲自带人甄别。
凡有父母妻儿,家人被鞑子所害者,才有参军资格。余者全部组成铁军煤军,前往莲山等地挖掘煤矿铁矿。
自打李四白收复复州。不论是枪支弹药,还是地雷钢筋农具。钢铁的需求直接翻了一倍还多。
只靠南山的矿石产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耕战需求。他不得不恢复了之前废弃的莲山铁场,以及周围的煤铁矿坑。
即使如此仍嫌不足,李四白已派出流民到复州,恢复以前官办的煤铁矿。即使储量也不大也聊胜于无。
随着他一声令下,金复两地废弃的矿场,忽然之间又热闹起来。
而挖煤冶铁,只是李四白众多安排之一。随着鞑子退走,无数流民倒流回复州。趁着农时错过不多,抓紧抢种玉米和土豆红薯。
好在复州大片田地都是熟田,有些去年还在耕种,最差的也就抛荒一两年,稍微拾掇便能有七八成产量。
而除了种地,还有一项同样重要的任务。鞑子刚被赶走,李四白便派出一万流民进驻永宁。
无数的砖瓦石料,被钢轴马车运到码头,再经海路转运到永宁,一万人三班轮替,昼夜不停的扩建新城。
至此,近十万新增流民,暂时都各安其位,如一架机器般快速运转起来。
而李四白本人,此时正在堂哥李长山引领下,在萱堡地下仓库中检查物资库存。
一间狭小憋闷的仓库内,看着一箱箱长毛的苹果,李长山脸如死灰:
“属下无能!还请大人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