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衫从春园回来后便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备战一周后的律法大考。
这次的成绩直接关系她能否光明正大地出庭,容不得半点马虎。
虽然她没有明说,沉归灵却早已猜中她的心思,花了几日研究历年考题规律,连夜整理出一份押题手册。
姜花衫对沉归灵的押题能力存疑,却对他的解题思路给予了极大肯定。
果然,聪明人总会想方设法走最短的路径获取成功。一般人只知记重点,沉归灵却直接猜题,这从根本上就体现了两者解决问题能力的高下。
等待开庭期间,馀斯文依旧四处演讲游说。即便支持率一跌再跌,也丝毫不影响他在人前扮演那位腹背受敌的政客父亲。
自那日把话说开,沉眠枝几乎再未踏足菊园。
但姜花衫并不慌张,她始终相信,自己和沉眠枝终将改写结局。
三日后,萧澜兰出院回到望湖别墅,萧辉、萧明等人已集结了萧家众人,等侯多时。
主厅气氛凝重。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美艳妇人坐在众人中间,手掌轻搭在微隆的小腹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沉娥一见这阵仗,脸色顿时阴沉至极。
她心知这群豺狼定是准备反扑,唯恐萧澜兰被殃及,一把扣住女儿的手,正要开口
萧澜兰却脚步未停,轻轻挣脱沉娥的束缚,面不改色地走到那妇人面前。
“滚开,你坐了我的位置。”
林曼表情一怔,似乎没料到萧澜兰竟直接朝她发难。
她连沉娥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故作委屈,一脸为难地看向一旁的萧明。
萧明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姿态:“澜兰,你刚出院,本来这些事也不急于一时。但医院刚传来消息,你父亲撑不了几天了。萧家家大业大,经不起动荡,有些事,必须得有个章程。”
萧澜兰冷声道:“我爸死了还有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你们竟允许她登堂入室,几位叔伯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你”林曼眼底掠过一丝怨毒,脸上却仍是柔弱姿态,一边抹泪一边作势起身。
萧澜兰那番话不仅骂了林曼,更将在场众人都骂了进去,一时间人人脸色铁青。
“岂有此理!”萧辉拍案而起,指着她怒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嫌给家里丢的人不够吗?”
他话音刚落,萧昀叼着烟蒂,态度轻挑:“本来想着你年纪不小,找个人嫁了也算萧家没白养你一场。可如今你声名狼借,鲸港哪户好人家敢要?我和你几位叔伯商量过了,萧家养不起你这种祸根,等你父亲丧事一了,就回国去吧。”
沉娥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挡在萧澜兰面前:“你们凭什么赶我女儿走?”
旁边一位族老立刻接口:“这是萧家一致的决定,容不得你不同意。”
“没错!”
萧明起身,将一个文档夹甩在萧澜兰面前的茶几上。
“林曼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启的血脉,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个男孩。你父亲得知消息,高兴得不能自已,两小时前刚立下遗嘱:
-长女萧澜兰行为不端、难当大任,萧家此后每月从信托基金支付五十万作为生活费,除此之外不再提供任何资助。”
“此外,阿启已将他名下所有股权、资产都转移到你未出生的弟弟名下。在他成年前,由我们几位叔伯共同打理。”
“你说什么?”
沉娥不敢相信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竟如此绝情,她立即拆开文档袋,一页页翻看。
林曼见状,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柔声开口:“姐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启哥的意思,他他一直盼着有个儿子继承家业,你也是知道的。”
说着,她略带眩耀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啪——!”
突然,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曼脸上。力道之大,让她整张脸偏了过去,颊上顿时浮起清淅的五指红痕。
整个客厅霎时鸦雀无声。
林曼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回过神,一时忘了掩饰,目光阴毒地看向动手的人。
“你你敢打我?”
沉娥也愣住了,愕然望着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前的萧澜兰。
萧澜兰风轻云淡地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眼神肃杀:“你一个贱人,也配叫我母亲‘姐姐’?谁给你的脸?信不信我连你肚子里的野种一并收拾?”
林曼早听过萧澜兰的恶名,原只当是豪门千金的刁蛮,此刻亲身体会,心底蓦地窜起一股寒意。
“萧澜兰!”
萧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护在林曼身前。
“林曼怀的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你这样恐吓她到底是何居心?”
“把她赶出去!萧家没有这种不孝女!”
面对众人的指责与威胁,萧澜兰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冷笑一声:
“一群乌合之众。”
话音未落,客厅通往内外的几扇门被猛地推开,十馀名黑衣保镖鱼贯而入,迅捷有序地将萧家众人与萧澜兰隔开,形成对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脸色骤变,叫嚣声戛然而止。
萧明、萧辉等人惊疑不定。
萧昀看了看眼前这群面容冷峻的陌生保镖,又看向人群中央的萧澜兰,色厉内荏道:“萧澜兰,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萧家!”
萧澜兰微微一笑,顺手抽过沉娥手中的文档,扬手往空中一抛。纸页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
“诸位叔伯真是老糊涂了。a国没有一条律法是支持野种的。所以——”
她声音一冷,“这里不是萧家,是我家。现在我不欢迎你们,滚吧。”
萧家众人又惊又怒,挣扎叫骂,可在那些力道刚猛的保镖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澜兰听着不绝于耳的骂声,脸上漾开一抹愉悦的浅笑,轻声提醒:“小心些,林小姐肚子里还有个野种,别‘碰’坏了”
周家老宅,深处庭院。
一方精致的戏台搭在水榭之间,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流淌。
周国潮闭眼靠在太师椅上,手指随着锣鼓点轻轻叩着扶手,看似沉浸其中。
周宴珩穿过回廊,脚步无声。他走到近前,并未出声打扰,只静立一旁。
一曲终了,周国潮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并无多少沉醉之色。
老爷子摆了摆手,侍立左右的佣人和台上的戏班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下,偌大的庭院转眼间只剩下爷孙二人。
周宴珩在他下首的椅子坐下,姿态看似放松,脊背却依旧挺直,"一点私事。
周宴珩略有迟疑,一时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掺和周家的事。
周宴珩思忖片刻,抬手端盏,如实道:"我去找了顾彦,萧家晚宴那晚,跟萧澜兰一起设伏的就是他。
不过,鲸港这个地方向来卧虎藏龙,周老爷子很快恢复淡定,"既然特意找上门去寻仇,怎么又把人放了?
周宴珩放下茶盅,十分平静地迎上周国潮的目光,"的确不小。
接着,他简明扼要地把关于傅嘉明之死的真相、周家与沉家某人的合作、顾老太太知情以及这背后可能牵扯的十几年布局,择要叙述了一遍。
他的目的很简单,如果周家的布局已经被人洞悉,他必须要提醒周国潮防患于未然。
周国潮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期间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有一丝晃动。
周宴珩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庭院安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周国潮缓缓将杯中已凉的茶饮尽,微微向后靠进太师椅,目光投向空荡荡的戏台。
他承认得如此直接,反倒让周宴珩眼神微凝,静待下文。
周宴珩微怔,饶是他再有准备,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周国潮却早已预料他此刻的反应,眼里带着一抹恍惚的笑意,"还算淡定。当初你曾祖父同我说起这些时,我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摔碎了。
提起周绮珊,周国潮眼里多了几分沉重,目光重新聚焦在周宴珩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