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然而坐在一旁的陈律师却激动得指尖发颤,差点就要拍案叫绝。
条理清淅,字字见血,每一句都精准钉死在对方的软肋上。这位姜小姐哪里是来旁听的?根本就是一把刚刚开了刃的妖刀,寒光四溅、杀气逼人!
三年前她大战高级检察官时还带着几分青涩,如今却已然蜕变成一把能斩开迷雾的利刃!
最难得的是,她身上完全没有寻常律师那种瞻前顾后的畏缩。法律圈从来都讲究人情世故,检察官和律师之间自有一套心照不宣的默契,多数人宁可输掉案子也不愿撕破脸皮。
可姜花衫偏偏不管这些,她就象突然闯进棋局的快枪手,根本不在意棋盘下的暗流涌动,抬手就直接掀了棋盘!
天才!这根本就是为法庭而生的怪物!
陈律师只觉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沉兰曦,压低的嗓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沉少,姜小姐这天赋学画画简直是暴殄天物!就该来读法律!就她这见佛杀佛的脾气,绝对能把那些魑魅魍魉全杀穿!”
沉兰曦正凝望着姜花衫的侧影出神,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墨色的眼眸缓缓移过来,没什么情绪地落在陈律师脸上。
“!”
陈律师一腔热血瞬间被这眼神冻成冰碴。他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居然用骼膊肘捅了沉家继承人?!
他急中生智,慌忙转移话题:“沉、沉少,眼下最麻烦的还是证据链的问题。如果馀笙解释不清账户的异常流动,恐怕当场就要被收押。您说姜小姐能有办法破局吗?”
阳光通过百叶窗割裂光影,映得沉兰曦的侧脸明明灭灭。他并未立即回答,目光却重新落回那个站在光影交错处的身影上。
虽然姜花衫在气势上震慑了对面两人,但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馀斯文早已布下死局,馀笙醒悟得太晚,如今身在局中已经没有选择,要么嫁祸沉归灵攀咬沉家,要么独自扛下这叛国的污名。她不可能不知道眼前的僵局,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一定是想好了对策。
但不用沉家的权势,就凭一个‘实习律师’,她能如何扭转?
邓承宪从未被如此打脸,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气得面容扭曲,“你”
孙振也是半天才回过神,立马按住几乎要跳起来的邓承宪,强作镇定地打圆场:“小姜律师言重了,一点小意外,没必要上纲上线。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就案论案。”
姜还是老的辣,他给了邓承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又将话题拉回对他们有利的轨道,“馀小姐情绪激动我们可以理解,但涉案账户的生物验证信息确凿,这一点她必须给出合理解释!”
陈律师眉头紧蹙,果然!检察官也不是吃素的。
馀笙双拳紧握,眼里带着倔强和不甘,“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根本没有做过,我我是被冤枉的。”
她心中有万千委屈,最后只化作了庭前最没有力度的一句。
邓承宪记恨着方才的打脸,嗤笑一声,语带刻薄,“馀小姐,凡事讲证据,要是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这么替自己申辩,要法庭和法官有什么用?”
“你”馀笙怒视邓承宪,正要开口反驳。
姜花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将自己面前的水推给馀笙,“馀小姐,喝杯水冷静一下。”
馀笙侧头看向姜花衫,忽然目光僵滞,眼里闪过一抹微光后神情麻木地端起水杯。
邓承宪挑了挑眉,阴阳怪气,“是啊,馀小姐还是听你的实习律师的话,若是再不小心砸了杯子,我们就不得不根据你的行为能力评估你的精神状态了,毕竟,精神失常的人在法庭的证供可信度几乎为零。”
邓氏是豪族,邓承宪利用公职欺压原告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就是看准会议室里都是些蝼蚁才敢如此放肆,就比如眼前这个实习律师,敢跟他作对,只要出了这个门,他有一百种方式让她在鲸港消失。
“你胡说!”馀笙猛地一拍桌面,再次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与邓承宪对峙,“我的精神状态很好,我不是精神病!叛国的不是我,是馀斯文!你们去抓他啊!”
“馀小姐。”姜花衫一脸担忧,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不要被他们的话影响。”
这怎么又炸了?孙振一时还没看明白,拍了拍桌子,指着馀笙,“馀笙,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答非所问。”
邓承宪就是想逼得馀笙走投无路,抓紧时机落井下石,“馀笙,我们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且拿不出证据推翻证据的指向,我们只能按事实报告了。到时候,你可就没有选择了?”
见馀笙脸上的表情愈加徨恐,他冷笑了一声,“一旦叛国罪被立案,你作为被告这一生都将背负洗不清的污点,到时候就算是死,也会成为a国的罪人,受万民唾骂。”
“啊!!!”
馀笙抱着头,痛苦地尖叫,这一声打断了所有逼迫。
她抬起头,满目泪痕,眼底却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
“我可以死!也不惧一死,但你们记住,即使把我送上叛国的断头台,我也永不认罪!我妥协,是因为我对这个举目肮脏的世界失望,是因为你们所有人埋藏了真相!我会带着真相在地狱等着你们!!!”
说完,不等所有人反应,她怀着满腔悲愤撞向了检察官面前的桌角。
“砰——”
一声闷响,真理的冰山真的被血水撞开了!
看着这满地血水,姜花衫脑子一片空白。沉兰曦脸色骤变,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快步向姜花衫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抓住她的时候,姜花衫忽然回神,转身冲上前抱住馀笙。
“你”
馀笙半张脸已经被血水染红,但那双眼睛却比万千星辰还耀眼,她艰难地聚焦于姜花衫,嘴角带笑:“我愿以死明志,我的真理就拜托拜托你了,小姜律律师”
姜花衫猛地一把抱住馀笙,闭了闭眼,用尽力气嘶吼,“来人啊!检察官逼死了我的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