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时间沉淀的门坎将两人分割成了园外和园内两个世界。
姜花衫站在院门后一动不动,在她眼里,这道门坎就是自救的分界线,如果馀笙不能自己跨过来,她也就没有伸手的必要。
馀笙的心情更为复杂。
或者说,她对姜花衫的这个人的情绪有些复杂。
一开始,她对姜花衫的印象只是沉归灵的妹妹,再到后来,她觉得姜花衫是头戴簪花的刺猬,但不管是哪种,她其实都从未真正了解过姜花衫。
唯一一次真正接触,是鲸鱼岛那次的海难。
她差点死在姜花衫手里。
“”
两人各自沉默。
许久后,馀笙转身背向院门,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眸光凝结,咬牙冲进了那道明暗交接的青石门坎。
“馀”
园外的管事正要阻拦,却被馀笙直接挡了回去。
“姜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沉归灵,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跟我进来吧。”姜花衫看了管事一眼,自顾往主厅方向走去。
馀笙回头看向管事,管事已经退回了门边,眼观鼻鼻观心。
刚刚还说沉老爷子不许园内接待外客,现在竟然就这么退让了?
早听闻姜花衫在沉家地位不一般,没想到竟然连老爷子的命令都可以不遵守。
馀笙心里有了底气,快步追上姜花衫,“姜小姐,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
之前在鲸鱼岛,姜花衫曾听见过她的心事,她实在很担心姜花衫以为自己纠缠沉归灵着不放,但她又不能直接言明,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解释。
进了偏厅,姜花衫回头朝张茹使了个眼色,张茹会意转身带上门。
“坐吧。”姜花衫指着眼前的紫檀圈椅。
馀笙入座,想着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她将姿态放得很低,“我知道现在沉家不想惹麻烦,但是我这次来跟馀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是”
姜花衫打断她,“沉归灵不在。”
馀笙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言语中略有一丝急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去了哪?或许,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他?”
姜花衫,“他去了哪我暂时不能说,但如果你有什么话、或许什么东西需要转达,我可以帮忙。”
馀笙眼里的情绪忽然僵滞,她的确有东西要交给沉归灵,但那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如果输了,她就真的没有路走了。
她和姜花衫没有任何情分,实在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馀生手指收拢,此刻信任和质疑各占天平两端。
姜花衫明白馀笙的迟疑,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那晚胡闹之后,沉归灵给她留下了一个邮箱,说如果他没有按时回来,鲸港有任何变动可以用邮箱联系他。
沉归灵还曾特别嘱咐过,这个邮箱是他所有的关系网,仅限她进入。
馀笙信不信她无所谓,不能把沉归灵的底裤给别人看。
馀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多谢你,姜小姐,我还是等沉归灵回来亲自跟他说吧。”
姜花衫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馀笙就选择轻信,她就不是馀笙了。
走投无路也绝不轻信,看来,上一世,沉归灵是真正拿捏了馀笙。
姜花衫想了想,用指尖沾取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馀笙不解看着她。
姜花衫笑了笑,“沉归灵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总统大选在即,馀笙这个时候找上门一定跟剧情有关。虽然她也不信馀笙,但她必须想办法拿到馀家的剧情,因为只有拼凑出全部的视角,她才能和真正的剧目抗衡。
桌上的水渍转眼淡去了边际,馀笙扫了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谢谢你。”
出了沉园,馀笙头也不回走进了一滩光影之中。
她原本是想来找帮手的,但现在计划落空,已经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馀笙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直到馀斯文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才不紧不慢往家里赶。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阿姨守在门口,远远看见她就迎了上来。
馀笙往主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家里来客人了?”
“是苏小姐,她已经等了您两个小时了。”
馀笙愣了愣,看向主厅的方向多了一抹沉重,随即她二话不说转头去了主厅。
原本她打算回房换身衣服再去见馀斯文,但现在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馀伯伯,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拜访。”
馀笙刚进屋,便看见苏韵向馀斯文请辞。
馀斯文正要说话,转眸看见她,略有不满指责道,“你这丫头,跑哪去了?你不是跟我说去找苏小姐了吗?怎么又让苏小姐在这等这么久?”
苏韵看了馀笙一眼,立马解释,“原本我们是说好去我家的,但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我便想着来这躲清闲,但我一直没联系上阿笙,也就没来得及告诉她。”
说完,她又装模作样问道,“阿笙,你是不是去苏家了?”
“我一直没等到你,就随便去大街上逛了逛。”馀笙明白她的好意,但她了解馀斯文,这样的谎根本应付不过去,索性半真半假坦白行踪。
馀斯文,“正好,苏小姐要走了,你送送吧。”
馀笙点头,主动拉着苏韵出了出厅。
“你怎么来了?”
馀家出事后,所有人都在打假她爱女、高知、女权的人设,之前那些与她交好的权贵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苏韵这个时候能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苏韵转身看着她,“我来看看你,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我担心你出事。”
馀笙笑了笑,“我没事。”
沉默片刻,她眼里的笑意淡了许多,认真道,“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苏韵微愣,神情不解,“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馀笙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我现在不需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