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沉庄提前归园,并让沉执通知各房晚上一起去正厅用餐。
夕阳如橘灯挂在天边,沉园的阿姨们进进出出,有条不紊操持家宴。
沉庄回沁园换了一身常服便转去正厅,沉让和沉澈得了消息,提前在正厅等侯,远远看见老爷子,两人一左一右迎了上去。
沉让一脸担忧,“爸,清予怎么样了?”
沉庄摆摆手,“沉执,去泡壶茶。”
“是。”沉执应声转出主厅。
转出的功夫,正好遇见沉谦领着沉归灵从廊下而来。
沉执站立,面露微笑,“先生,阿灵少爷。”
沉谦淡淡颔首,“清予情况如何?”
沉执,“清予少爷并无大碍,但还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
“那就好。”沉谦往主厅的方向看了一眼,沉执立马让出一条路。
屋里说话的功夫,沉谦领着沉归灵一前一后进了主厅。
“爸。”
“爷爷。”
沉庄点头,指着身边的座位,“坐。”
沉谦看了沉归灵一眼,示意他挨着老爷子,沉归灵顺从入座。
沉庄扫了一眼,目光微顿,“阿灵,脸怎么了?”说着似想到什么,脸色阴沉看向沉谦,“你打的?”
“”沉谦神情尴尬,“不”
“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沉庄突然动怒,拿起拐杖对着沉谦的手臂一棍砸下。
“你们真以为你们当了老子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我跟前养大的孩子,任你们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沉归灵低垂着眉眼,棍影从脸上掠过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嘶!”沉谦痛的眉头都快拧作一团,“爸,你这是做什么?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巴掌印自己走他脸上的?阿灵性子乖巧,你便欺他不敢说?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
沉澈和沉让见状,连忙落井下石。
“就是啊大哥,阿灵身上还有伤,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挑这个时候打孩子啊。”
“就是。”
沉谦气得牙痒痒,忍无可忍看向沉归灵,“阿灵,你说。”
沉归灵眼神微闪,起身拦在沉庄面前,“爷爷,这件事是我不对,您别动气了。”
不说还好,一说沉庄更气。
“让开!”
老爷子一把推开沉归灵,举起拐杖对着沉谦的腿又是一棍。
“你们兄弟俩是打哪学来的风气?自己没本事就回家作贱儿子?谁给你们两个的胆子?!”
沉谦眉心一跳,心知他这是被老二连累了,赶紧解释,“爸,我真没有,您误会了。”
“爷爷。”
沉兰曦在厅外站了好一会儿,等沉谦挨了两棍才不紧不慢出声。
沉庄举着拐杖,抬眸看了沉兰曦一眼,恨铁不成钢又抽了沉谦一棍,“看在小辈的份上,今天给你留点颜面,下次若还敢再没轻没重,别怪我打折了你的手。”
沉谦有苦难言,他原本想说是姜花衫打的,但又想到此前已经答应沉归灵保守秘密,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出尔反尔?
“大伯、四叔、五叔。”沉兰曦神色从容,淡淡扫了沉归灵一眼,“衫衫打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沉归灵眸底漫过一丝温和的笑意,“恩。”
这下就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爷子都明显尴尬了一下,拄着拐杖若无其事回座。
沉谦神色阴沉看着对面两个小人,沉澈和沉让却好似眼盲了一般,转头跟沉兰曦打起招呼。
沉归灵倒也没有遮掩,点了点头。
沉庄表情有些微妙,盯着沉归灵脸上的抓痕看了半天,呵呵笑了笑,“衫衫这两天受苦了,心情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爷爷说说她。”
“!”沉谦原本还等着老爷子给个说法,听见这样的说辞立马瞪大了眼睛。
说说她?!
沉归灵十分配合点了点头,“这事不怪她,是我没有做好。”
“乖。”沉庄十分欣慰点了点头,说罢抬头看向众人,“小孩子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们大人就别瞎掺和了。”
沉谦,“”
老爷子这话怕不是在敲打他吧?
“爸说的是。”沉让跟着附和,转头看向门外,“奇怪,阿娇和枝枝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厅外传来沉娇张罗的声音。
“慢点!轻点!小心轮毂。”
话音刚落,傅绥尔和沉眠枝结伴走了进来。
“爷爷。”
“阿公。”
沉庄抬眸看向厅外,“外面怎么回事?”
沉眠枝和傅绥尔退至两边,张茹和冯妈一左一右抬着轮椅跨过门坎。
姜花衫笑吟吟朝沉庄招手,“爷爷。”
沉娇穿着一身青山色旗袍,风姿卓约跟在轮椅后。
“唉哟!”沉庄脸色微变,立马从主位起身,亲自上前搀扶,“怎么就起身了?”
厅里的人随着老爷子的移动,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沉归灵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落在后面。
沉兰曦初见姜花衫时,眼眸微亮,下一秒见她脚上打着钢板,一只手还吊在骼膊上,眉头紧锁。
恍惚间,脑子里又晃过她倒在血水中的画面。
她只出现了一秒,就轻易将两人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姜花衫笑着应和,“爷爷,我没什么事,都在床上躺一天了,再不出来遛遛人都要发霉了。”
沉庄闻言,摸了摸她的头,“好。不要勉强。”
姜花衫点头,目光状似不经意扫向厅前众人。今晚沉家所有人都到了,说不定可以找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正想着,迎面便与沉兰曦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愣了愣,沉兰曦眼里的光又亮了几分,正要开口,姜花衫一脸嫌弃转过头。
已经暂时排除了大傻是内鬼,沉兰曦就不值得浪费时间了。
沉兰曦雀跃的心顿时死了一半。
她还在生气?
姜花衫淡淡扫向沉澈,眼神渐渐凝重。
沉家二代里,她回来后最先防备的人就是沉谦,因为在她的刻板印象里,沉谦一直就是个坏人,除了沉谦,二房所有人都是明坏。
相比起来,沉澈这位四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有沉谦和沉渊做对比,沉澈就好似透明了一般,明明他的手段也不干净,但因为沉谦和沉渊吸引了绝大多数火力,所以他的罪行就被刻意弱化了。
难道,沉澈才是整个沉园里藏的最深的人?
沉澈察觉到了姜花衫的目光,笑着调侃,“怎么了,不认识四伯了?”
姜花衫故作不好意思笑了笑,“哪能啊,您化成灰我都认识。”
“”沉澈嘴角抽了抽。
姜花衫抿嘴收回目光,刚转眸又对上另一道灼热的目光。
沉归灵站在人群之外,一瞬不瞬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