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弟今日将三位引荐给徐大人,绝非是要害你们!”
“这是要给诸位兄长指一条通天坦途,一条富贵绵长、甚至更胜从前的明路啊!”
沉万财的目光在田守仁、郑知、孙承运三人脸上扫过,声音充满了诱惑力,“陛下文韬武略,乃千古未有之雄主!”
“其志在扫清寰宇,开创人人如龙之太平盛世!”
“我等商贾,若能顺应天命,主动投效,助陛下推行新政,安定江南,那便是大大的功臣!陛下赏罚分明,岂会亏待?”
“远的不说,蜀中周氏、关东豪强,便是前车之鉴!他们今日之荣宠,三位莫非不羡慕?难道不比跟着徐知节那老朽,抱着注定要沉没的破船,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要好上千百倍?”
他再次指向徐建业,“徐大人执掌靖安司,乃陛下心腹肱骨,专司地方治安与新政推行!”
“三位兄长的前程富贵,乃至阖族安危,此刻就在徐大人一念之间!这正是小弟为三位苦心求来的,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沉万财的话音落下,厅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田守仁、郑知、孙承运三人的脸色变幻不定,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却始终没有开口。
谭玉目光落在那本小册子上,嘴唇开合,吐出几句话:
“就是个靠阴谋纂位”
“此等行径,无异于”
“徐公说得对,只要”
每个字都象是寒铁坠地,每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田守仁、郑知、孙承运三人的心口!
这这赫然是方才他们在徐知节府邸密议时,他们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分毫不差!这怎么可能?!
三人猛地扭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沉万财!
难道是他告密?!
不对!
沉万财自始至终都和他们在一起,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们说完的话,先一步告知这位副统领?!
沉万财也被谭玉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得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不知情。
谭玉慢慢抬起头,眸子扫过面无人色的三人,嘴角勾起一丝令人骨髓生寒的弧度,“怎么,三位,莫非本官念得不对?”
“还是需要本官将徐知节密谋的具体时间、地点、连络人也一一念来,让你们确认下?”
轰!
最后一丝侥幸被碾碎!
三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
这就是天听卫的手段!?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密谋,竟被人家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案!
那些恶毒咒骂陈策的言语,那些煽动对抗新政的附和,此刻都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催命符!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
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们的谋划,在陈策面前,从一开始就毫无秘密可言!看似铁板一块的计划,如同儿戏般漏洞百出!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态度终于无可避免地因为绝望软化了,从顽抗滑向了求生。
田守仁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努力挺直发软的腰背,斟酌着开口,“徐徐大人谭大人小人等一时糊涂,受了徐知节那老匹夫的蛊惑,罪该万死!”
“但但请大人念在我等我等毕竟世代经营,那田产是祖辈心血所系若若我等愿意配合朝廷新政,主动交出地契”
“能否能否恳请陛下天恩保留保留一部分,让我等子孙能有个糊口的营生?”
郑知见谭玉面色冰寒如霜,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心中更是害怕失去所有,连忙抢着补充道,“若若实在不能保留,陛下英明神武,总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良民白白损失吧?”
“朝廷总得赔偿我们与那些田产价值相应的钱粮!”
“否则倾家荡产,我等阖族上下,数百口人,就只能只能流落街头,饿死冻死了啊!”
孙承运也连忙点头如捣蒜,连声称是,满眼希冀。
徐建业开口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田守仁身上,“田员外,你名下米行,去岁春荒时,囤积居奇,强压粮价,致使临安城外三村饿殍数十,可有此事?”
不等田守仁惊骇辩解,他又转向郑知,“郑员外,你郑家织坊,以学徒之名,行蓄奴之实,私设刑堂,致死者不下五指之数,埋骨何处,需本官派人去你西山别院后的乱葬岗再挖一挖么?”
最后,他看向面无人色的孙承运,“孙员外,你的船队,借漕运之便,夹带私盐,甚至还有几船未经报备的兵甲,你与东海那几股海寇,交情匪浅吧?”
每问一句,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就白一分,冷汗涔涔而下。
徐建业所说的,桩桩件件都是他们作过的的阴私勾当,有些甚至只有最心腹之人才知晓!
此刻被靖安司司长如此精准地道破,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小确幸!
“尔等所犯之事,证据确凿。”徐建业缓缓靠回椅背,“即便按照乾律,亦可重判!”
“抄家流放是轻的,斩首示众亦不为过!”
审判一出,三人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额角瞬间在冷硬的地砖上磕出红印,涕泪横流,哀嚎求饶之声充满了整个厅堂。
“大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小人糊涂!”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求大人开恩!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
沉万财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他是早早的投靠了陈策,可是靖安司和天听卫的这些手段,他同样不知晓!
对方会不会有他的罪状?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恐惧比跪下的三人犹有过之。
就在他们魂飞魄散,以为抄家灭族就在眼前时。
“起来吧。”
三人浑身一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抬起涕泪纵横的脸,希冀的看向徐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