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苑四远征军基地的最高警报被毫无征兆地拉响时，刺耳的蜂鸣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敌袭。
这是一种只在最高指挥层确认了足以颠覆文明战略的“根源性威胁”时，才会启动的内部警示。
“斩神”小队回归的消息，连同他们带回的那个银色终端，像一颗投入深海的核弹，在基地最核心的指挥层中，引爆了前所未有的海啸。
一间代号为“天穹”的最高级别战略会议室，被迅速启用。
会议室的结构极为简单，一张巨大的圆形合金长桌，以及环绕长桌的十二张座椅。
此刻，座椅上已坐着数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代表着人类远征军的一方支柱。
身着笔挺军装，肩上将星闪耀，面容如刀削斧凿的远征军总舰长，凌战天。
一袭素袍，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星纱，气息缥缈如云的瑶光圣主。
以及其他几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分属于军方与各大圣地的圣人境强者。
江掠和司徒黛，坐在了末席。
他们的位置，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此刻，没有一位圣人对此提出异议。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全息投影在长桌中央亮起，播放的并非军事地图，而是从那个银色终端中破解出的，收藏家进行基因实验的疯狂记录。
当看到那些强大种族被如同牲畜般解剖，基因被强行扭曲融合的画面时，几位军方将领的脸色已是铁青。
“一个疯子。”
一位脾气火爆的圣人，一拳砸在桌面上，合金桌面却连一丝震动都没有。
他的力量被完美地控制在拳下。
“不。”
凌战天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强行压下了会议室里浮动的怒火。
他关闭了实验记录，转而调出了收藏家的侧写档案。
“他不是疯子，他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
“根据江掠和司徒黛的报告，此人代号‘收藏家’，圣人境修为，其分身便拥有碾压王者级的战力。”
“最关键的是，他精通我们所有的科技体系，了解我们远征军的内部情报结构，甚至…他本身就是一名人类。”
凌战天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一个堕落者圣人。
一个精通人类文明一切优劣的叛徒。
这个事实带来的寒意，远比正面战场上百万卡拉神族大军的威胁，更加刺骨。
那意味着渗透，暗杀，策反。
意味着人类所有的防御体系，在他面前都可能形同虚设。
“他有什么目的？”
瑶光圣主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直指核心的力量。
“为了这个。”
江掠沉声说道，他抬手在面前的控制板上输入了那四个让他灵魂都为之共鸣的古老文字。
原初神墓。
四个字，静静地悬浮在全息投影中。
凌战天眉头紧锁，他立刻下令。
“接驳‘起源之海’，最高权限检索。”
“起源之海”，是人类文明耗费数百年，收录了已知宇宙所有知识与情报的终极数据库。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飞速闪动。
然而，仅仅一秒之后。
所有的数据流光，瞬间凝固，化作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解释的文字，取代了所有信息。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连凌战天这位总舰长，都无权查阅。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原初…神墓……”
瑶光圣主轻声念诵着这四个字，她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追忆与不确定的神色。
良久，她缓缓开口。
“在瑶光圣地最古老的典籍残卷中，曾有过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
“它不属于这个纪元。”
“记载中提到，在宇宙诞生之初，曾存在过一批无法用任何境界去衡量的生灵，他们是行走的大道，是法则的具现，是第一批…‘神’。”
“而原初神墓，传说便是那些最初之神陨落后的埋骨之地。”
瑶光圣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里，藏着宇宙的终极，也可能…藏着真正成神的秘密。”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卡拉神族不惜代价地发动战争。
收藏家这种古老的堕落者圣人浮出水面。
暴君和夜鸦提到的，在宇宙暗面，似乎还有其他未知的恐怖势力在蠢蠢欲动。
他们的目标，或许从来都不是小小的地球，也不是人类文明。
而是那座连圣人都无法触及的，原初神墓。
人类文明，只是被无意间卷入了这场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
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这场神仙打架的棋局中，人类连当棋子的资格，似乎都还不够。
“我们唯一的优势，或许就在这里。”
凌战天忽然开口，他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江掠身上。
他调出了江掠与收藏家分身战斗的最后一段模拟影像。
那道由混沌与虚无交织而成的，洞穿一切的攻击。
“卡拉神族的力量核心，是‘虚无’。”
“收藏家，同样掌握了这种力量。”
“而江掠……”
凌战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叹。
“你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个能够正面抗衡，甚至解析‘虚无之力’的存在。”
话音落下。
会议室里所有圣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江掠身上。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后辈的审视。
而是一种平等的，看待一种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级武器的凝重。
从这一刻起，江掠的战略价值，被拔高到了与圣人同等的地位。
他是人类文明手中，唯一一张可以对抗“虚无”的底牌。
漫长的沉默后，凌战天站了起来。
他的手，重重地按在冰冷的合金桌面上。
“传我命令。”
“第一，将‘原初神墓’与‘收藏家’列为最高绝密档案，代号‘终末’。”
“第二，远征军所有舰队收缩防线，转入最高战备状态。”
“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江掠，扫过司徒黛，最终定格在会议室的每一个人脸上。
“成立‘寻神者’特别行动组，由江掠与司徒黛负责，所有圣地与军方资源，无条件向其倾斜。”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凌战天的声音，斩钉截铁。
“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所有敌人之前，查明‘原初神墓’的真相！”
“人类的未来，或许就在此一举。”
决议通过。
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却并未因此有半分轻松。
江掠坐在那里，感受着一道道圣人意志的审视与期望，感受着那份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责任。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