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关贼狡诈
许昌皇宫，曹操寝宫。
只听曹丕哭声嚎陶震天，延绵不绝，呼吸呜咽，几乎悲绝气尽晕去。
夏侯敦双目微眯，微微颔首，心中感慨，倒是有些机变之能，大业托付在你手中，我们老去，也能心安。
曹操躺在榻上，神色来回变化，张嘴将要嗬斥，又被哭声触动，无法出口。
这时，夏侯敦哀声开口：“罢了，孟德就这样吧。”
曹操转动脖颈，似乎要看夏侯敦，夏侯敦上前伸手，握住曹操的双手，曹操重重地晃了晃手掌，终于释怀。
那些大臣趁着自己病重，联系曹丕，不也是忠诚曹丕。
趁着自己身体还能支撑，刚好指点曹丕，也不正好。
“罢了，就这样吧！”曹操终于松口。
夏侯敦赶忙看向曹丕。
曹丕霎时哭得更大声，把头触地，哀声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曹操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回去，事务你来主持，有什么棘手的再来报我。”
曹丕神色一喜，高声道：“儿臣定保我大魏无恙！”
起身离开曹操寝宫，曹丕一溜烟跑回自己的住处，虽然他搬到了邺城，但许昌的府邸仍在。
回到家中，朱铄、吴质二人早已等侯多时。
二人看到曹丕，自然急切询问。
曹丕一边让人送来糖水，一边坐在暖炉之侧，烘烤身体衣服，面色潮红地喊道：“我做主了，陛下让我做主了！”
吴质、朱铄二人快步上前，激动喊道：“恭喜太子。”
曹丕看向二人，目光中闪铄着邪性的光芒，厉声道：“从今以后，这天下都是我的了，你二人莫要担心，我曹子桓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们随我最久，将来必受重用！”
吴质、朱铄微微蹙眉，曹丕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却只能高声应道：“多谢太子！”
曹丕哈哈大笑。
不过一天，曹丕总领事务的消息便传遍了许昌，此时，除了黔首百姓，低级兵卒，大部人心都还算稳定。
很多人都料想到了这一幕，只是在普通人心中，他们对曹丕的能力略有怀疑。
历史上，曹操死亡，曹丕继位，青州兵轰然而散，足可见曹操本人对其政权的影响力。
不过，因为战时，士卒还不敢如此。
翌日，曹丕来到曾经刘协召集百官的皇宫大殿，正式监国。
众人大礼参拜，夏侯敦代表曹操宣达旨意。
曹丕大发宏愿，表示要为大魏尽心尽力。
场面一片祥和的时候，忽然一道棘手的消息传来。
“拜见监国太子，雉县关贼，突然发动大军，号称十万，已经全面包围雉县！”司马懿面色苍白地跑了回来。
百官闻言，尽皆失色。
曹丕虽然刚来，但也了解雉县防务，起身怒道：“骠骑将军难道不能破敌？”
众人也对司马懿皱眉不已。
夏侯渊追随曹操起兵，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不是大将军夏侯敦屡有败绩，也不是卫将军曹洪、车骑将军曹仁当过俘虏。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侯渊驻守荆州，曹操放心，百官放心。
现在司马懿突然告诉众人，夏侯渊被打的龟缩城内，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司马懿哀声道：“贼军骑兵骁勇，人马皆有重甲不说，还有马鞍，双边马镫等器物，骠骑将军骑兵大家，但面对对方器利，根本无法应对！”
“一个冲阵，我方骑兵尽皆落马，对方骑兵却完好无损，骠骑将军让我回来，赶紧告知此事，速速制作，否则，骑兵要落后西贼了！”
此话一出，一些文士还不太明了。
但一些武将，却想到了许多。
哪怕曹丕自己也经常骑马，似乎想到了什么。
“好，刘侍中，你来制作这等利器！”曹丕看向刘晔。
刘晔心中苦闷，虽然长安的京兆月刊一再鼓吹，通晓工匠之事，才是真正大才，但他不这么认为，他想参与军机谋划，而不是制器。
“唯。”刘晔道。
司马懿看了眼刘哗，却没有上前说话，反而看着曹丕，又看众人，低声道：“还有一件事！”
曹丕忙道：“还有什么事儿？”
“前线五万大军，难道都缩在城里？骠骑将军持节，自己就可调动附近兵马驰援，难道还要孤亲自命令不成？”曹丕刚领国事，遇到这等败仗，自然心中不满。
司马懿扑通一声跪地：“太子，关贼狡诈，竟说陛下已经、已经驾崩，前线军心大坏！”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摒息凝神。
曹丕才来许昌两日，远在荆州的关羽就知道曹操病重的消息，这说明曹魏之下，还有偏向刘备的人。
“好贼子，竟然敢泄露这等消息？！”曹丕目光一沉，看向在场之人。
到底是许昌的官员，还是业城的官员泄露？
“西贼胡言乱语，故意扰我，陛下身体偶有小恙而已！”曹丕怒声喊道。
气急的曹丕脸色愈发血红，再眼睛突出，模样渗人。
司马懿赶紧接话道：“虽是如此，但人心不得不安！”
曹丕脸色一沉，曹操现在的样子，肯定无法出面，抬出去更坐实了曹操病重的传闻。
“此事我会和陛下商议，你们先制作那马镫、马鞍等器具！”曹丕烦闷地开口。
众人应道：“唯。”
也就在夏侯渊第一波传回许昌的时候，关羽已经给夏侯渊准备了第二波。
数百台配重投石机围着雉县，如同下雨，抛洒石弹，甚至日夜不停。
几百名声音高亢的士卒，还拿着铁皮扩音器，对着城内喊话。
所说，不过是曹操死亡，曹丕重病，曹睿不是曹家子之类的言语。
城里面的夏侯渊气得和城头上的关羽对骂了无数次，可他心里面也恍惚起来o
“陛下身体康健，太子英武年少，公子乃天家子嗣，莫要听贼人胡乱言语！”夏侯渊表面还需安抚人心，冲众人说过，而后厉声喝道：“此事不许再议论，谁敢议论，就枭首示众！”
曹休等人立刻恭声应道：“诺。”
可众人心里面，也起了心思。
如果不是曹操暴毙，那为何关羽和疯了一样攻打雉县。
毕竟，刘备的情况，他们也大体了解。
可关羽大张旗鼓进击不说，还宣告了己方的一些策略。
世家捐粮，百姓服役，蛮夷从征，几乎是要把己方的家底全拉出来的拼死模样。
他们远在雉县，也知晓曹操身体不好，如果曹操真死了，那天下局势可就难料了。
“马镫、马鞍制作的如何了？”夏侯渊看向曹休。
曹休督造军械，已经制作了一些，试验之后，发现果然御马容易了许多，厮杀起来更添威力，高声道：“已经制作了上百，又拆来一些单边马镫，合成一马所用，虽有毁坏，但也可供三千骑兵，如果再有时间，可供一万骑兵！”
夏侯渊脸色稍微好转，沉声道：“我知晓骑兵之利，岂能不如关贼！”
“他少有领骑兵的时候，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说着，目光一凝，看向徐晃、乐进等人，高声道：“贼子嚣狂，日夜攻打城池，我等虽有反击，但这还不够，你们谁愿意出城拒敌？”
徐晃、乐进等人眼前一黑。
现在战场的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器利的差距还没有抹平，骑兵也被对方占了上风。
而且，他们本来说是要进攻荆州，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牵制关羽，让曹洪那边更容易行动。
现在关羽和疯了一样，似乎真的确信曹操已经死亡，灭亡大魏的时机到来，领兵作战，凶猛异常。
这会儿出城作战，实在难以取胜，故而都是沉默。
夏侯渊见无人开口，脸色一凝，骂道：“难道要我亲自领兵不成？”
正要发怒，忽然有人进来，高声道：“骠骑将军，关贼在城下邀你对话。”
夏侯渊一怔，烦闷地骂道：“贼子又想辱我，告诉关贼，我不去！”
那人抬起头，看看了夏侯渊，道：“诺”刚要出去，夏侯渊忽然又道：“我难道怕他羞辱？只是如今情势，实在诡异，关云长疯了吗？”
“我去看看！”
夏侯渊最终还是来到了城头，此时，城头已经千疮百孔，哪怕他们在夯土城墙外附了青砖，但还是被石弹打得七零八落。
守城的将士无不带伤，轰隆隆的石弹，似乎夺走了这些人的魂魄，一个个双目无神，神色木然。
夏侯渊心中暗恨，来到城头，果然看到下面不远处，关羽的仪仗，旗号等都在。
“关云长，你找我有何话说？”夏侯渊不善开口。
关羽抬起头，神色平静，高亢开口：“妙才也不是外人，某就直说了，曹贼败亡，已有天象，曹操纂位不足一年而暴毙，曹丕也不是长寿之人，三年之内，同样会暴毙，所生曹睿，又是袁绍之孙，你何苦————”
夏侯渊听到这等话，气得五雷轰顶，这比王平叫他国丈的国丈还恶心，恨道：“关贼，你也非是小人，何苦这般胡言乱语————”
“罢了，你不信，那我不说！”关羽这些情报，都来自长安，或者说来自赵少杰。
本来这么大的舆论攻势，是为真正攻打曹操做的准备。
现在情况突变，曹操可能暴毙，关羽就提前拿出来用了。
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曹丕，曹睿的事情没有搅动人心，但曹操暴毙的消息，却着实让曹军军心大乱。
“你既然不想听，我就不再说了，但我想告诉妙才，你现在投降，将来可保孟德的子孙，如果错过了机会，将来孟德一脉，必将尽诛！”关羽也是真顾念曹操的深情厚谊，而夏侯渊也和张飞有姻亲之故，所以才如此开口。
夏侯渊脸色大变，勃然怒道：“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好话，我大魏新朝创建，天命所在，岂会败亡？”
关羽脸色一沉，死死盯着夏侯渊。
夏侯渊虽看不真切，却也感觉到了关羽身上那股强大的自信，神色莫名动了动，喝道：“天命承载之天家，岂会拱手相让？”
言下之意，如果曹魏真的败亡，曹操一脉诛灭了，那也是天命。
关羽闻言，深深叹息一声，没有在说话，举起手来。
“发射！”传令兵立刻再次命令配重投石机发咆。
无数石弹好象雨点落下。
整个城池又一次摇摇欲坠。
慌忙从城头撤离的夏侯渊气得脸色一黑，骂道：“关贼，果然狡诈！”
关羽回到己方阵中。
廖化、马忠等人都围了上来。
“大将军，陛下送来消息！”廖化双手递上刚送来的旨意。
关羽看过之后，脸色豪迈地笑道：“果然，陛下也要大举东出了，这次机会，不能放过！”
众人闻言，无不大笑。
关羽目光又看向张横，虽然张横人品不怎么样，但对骑兵还是颇有造诣，否则，也不会成为关中军阀之一。
“四野曹军，可来驰援？”关羽问道。
张横摇头道：“没有来，夏侯渊准备以城池顿我兵，暂时没有让其他兵马过来。”
关羽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看向众人问道：“我本欲在雉县，歼灭贼军，而后再进北地，不想夏侯渊却有疲我之兵的意图，我军粮草艰难，百姓打鱼供养军资，实在不能久持！”
马忠嘿嘿一笑：“不是有一部掷弹兵吗？那手天雷可以压制城头贼军，一旦动用，贼军必然丧胆，一举破城，吃城中粮草！”
长安方面，除了屡次给关羽送来骑兵之外，就是送来了一部掷弹兵。
送来骑兵，一来是为了加强关羽军力，二来也是为了减轻长安的供养压力。
掷弹兵却不一样，这是新式装备武器，甚至兵种。
数量稀少，只有两百人，手天雷也不多，只有几百枚。
一旦动用，必须起到一锤定音效果。
此次出战，关羽甚至不曾带来掷弹兵，在他看来，还不到那种需要的时候。
可如夏侯渊死守，机会又这么好，关羽脸色一凝：“先入了中原再说！”看向廖化：“马上让掷弹兵来军前效力！再上书长安，送来手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