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竟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些正扒在明轮附近用凿子破坏叶片的水鬼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船还能倒着开。
巨大的叶片像绞肉机一样反向切入水中,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啊!!”
“我的手!”
惨叫声瞬间从水底传出。
紧接着,一团团猩红的血水从明轮下翻涌上来,染红了浑浊的江面。
十几具残缺不全的水鬼尸体浮了上来,断臂残肢随着波浪起伏。
这一幕太吓人了,剩下的水鬼魂飞魄散,赶紧往深水里钻,再也不敢靠近那恐怖的轮子。
“退!快退回深水区!”
借着这股子反冲的劲儿,十艘战舰虽然狼狈,但也算是摆脱了铁索的纠缠。
一点点脱离了那个致命的陷阱,退回了江心深处。
南岸,刘昱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猖狂了,手里的令旗都快扔出去了。
“哈哈哈哈!”
“跑了?这就跑了?”
“秦风!你不是要踏平江南吗?你不是要给孤立规矩吗?”
刘昱指着一艘还在冒着黑烟的黑风舰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你们北方人也就是嘴上功夫厉害!碰到真格的就成了软脚虾!”
“这长江,是孤的家门口!你们这群旱鸭子,要是能过得来,孤把这江水喝干了!”
“众将士听令!把酒拿上来!孤要在这江边摆宴,看着这帮旱鸭子是怎么望洋兴叹的!”
“王爷威武!”
南军士兵们也跟着起哄,敲锣打鼓。
那嘲讽的声音顺着江风,像耳光一样扇在黑风军将士的脸上。
镇远号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裴元虎气得把刀都砍在了桅杆上,入木三分,咬着牙不说话,脸黑得像锅底。
“主公,咱们就这么退了?”李无忌一脸的不甘心。
别了那么久的南征,他可不想就这样结束!
秦风站在船尾,看着远处那道横亘在江面上的铁索,又看了看那些还在冒着血泡的江水。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只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冷静。
“退?”秦风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这叫战略性后撤,刘昱以为这道铁索能锁住长江?”
“锁是死的,人是活的。”
“既然硬撞不行,那咱们就换个法子。”
秦风转过身,抬起头。
此时,江面上的风向变了。
原本湿冷的北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着暖意的东南风。
秦风感受着这股风,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是喜欢笑吗?让他笑。”
“等到了晚上,这风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一天的长江,静得有点吓人。
秦风的舰队退到了北岸的深水区,就像是被打断了腿的狼,缩在芦苇荡后面一动不动。
而在南岸,刘昱的大军则是锣鼓喧天,那架势,仿佛已经把秦风给生吞活剥了。
入夜,东南风起。
南岸帅船上,灯火通明。
刘昱喝得满脸通红,衣襟大敞,手里摇晃着酒杯,眼神迷离地看着帐顶。
“风这风不对劲啊。”
坐在下首的顾雍,缩着脖子,感受着吹进帐篷的暖风,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他虽然是个软骨头,但肚子里确实装了不少坏水,也读过几本兵书。
“王爷!大喜!天大的喜事啊!”顾雍突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跪爬到刘昱脚边。
“喜从何来?”刘昱斜了他一眼,“难不成秦风那厮淹死了?”
“比那还好!”顾雍指着帐篷外猎猎作响的旗帜,声音都在发抖,“王爷您看!这是东南风!大冬天的刮东南风,这是老天爷在帮您啊!”
“东南风?”刘昱愣了一下,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说火攻?”
“正是!”顾雍激动得胡子乱颤,“秦风的船大而笨重,又正好在咱们的上风口。只要咱们备下几千艘火船,借着这股风势冲过去”
顾雍做了一个狠狠切下去的手势,眼神阴毒:“都不用咱们动手,秦风那几万旱鸭子,就得变成烤鸭子!”
“妙!妙啊!”刘昱猛地站起来,酒杯一摔,兴奋得在大帐里来回踱步。
“孤就说嘛!孤是真命天子!这老天爷都得看孤的脸色行事!”
“秦风啊秦风,你那什么破轮子船,能斗得过老天爷吗?”
刘昱当即下令:“传令!把沿江所有的渔船、快艇都给孤征集起来!装满枯柴、硫磺、火油!哪怕把金陵城的房子拆了,也要把船给孤填满!”
而在北岸,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东南风越刮越大,吹得镇远号上的旗帜啪啪作响,但这旗帜是往北飘的。
这意味着,风是冲着自己脸吹的。
“真他娘的邪门!”裴元虎站在甲板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脸的晦气,“这大冬天的,咋还刮起东南风了?这不是要把那帮孙子的屁味儿都吹过来吗?”
李无忌也是一脸凝重,走到正在检查弹药的秦风身边,低声道:
“主公,这风向对咱们大不利啊。若是刘昱火攻,咱们这就是顶风挨烧,跑都跑不掉。”
周围的士兵们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都透着不安。
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逆风打仗,那就是大忌。
秦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力,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风大点好啊。”
“风越大,火越旺,刘昱那个疯子才会觉得胜券在握,才会把他所有的家底都梭哈出来。”
秦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看向身后那些有些忐忑的将领。
“你们怕火?”
“怕!”裴元虎老实地点头,“那木头船一点就着,咱们在水上又没地儿跑。”
“谁说咱们是木头船?”
秦风走到船舷边,用力敲了敲那层包裹着船身的铁皮,发出“铛铛”的脆响。
“咱们这叫铁甲舰的祖宗!”
“传我令!”秦风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峻,“所有战舰,升起侧舷的防火铁板!甲板上的湿沙再铺厚三寸,把所有易燃的缆绳、帆布统统收进底舱!”
“还有”
秦风指了指脚下的动力舱。
“告诉鲁锤子,给底下的弟兄们每人再加一碗红糖水,里面给我加点参片!”
“今晚,咱们不躲。”
“咱们要给刘昱上一课,告诉他,什么叫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