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艘这样的主力舰,每艘配二十门火炮!
到时候,刘昱那几千艘破木板船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摧枯拉朽!
“得令!”
众将齐声怒吼,声浪震碎了河滩上的寒风。
夕阳下,那艘巨大的明轮战舰静静地趴在水面上。
虽然没有蒸汽的黑烟,但它那巨大的轮毂和狰狞的炮口,依然在向着这个旧时代,发出了第一声属于工业与机械的咆哮。
雒阳的夜,静得有些深沉。
刚下过一场小雪,窗外的枯树枝被压得弯了腰,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秦风的书房里,炉火却烧得正旺。
几粒板栗在炭火边爆开,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炸出一股焦甜的香气。
云裳像只灵巧的黑猫,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进来,抖落了一身寒气。
她顾不上行礼,径直走到桌案前,从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
“夫君,金陵那边的大戏,定档期了。”
秦风正拿着一根通条拨弄炭火,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哪天?”
“下个月初九。”云裳抓起桌上的热茶灌了一口,哈出一口白气,“那是刘昱四十岁的整寿。这老小子准备大办特办,说是要借着寿宴的喜气,冲一冲这段日子的晦气。”
“初九……寿宴……”秦风把通条扔在一旁,接过绢布扫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顾雍和秦牧云的计划。
借祝寿献礼之名,将私藏的五百死士混入王府,再在寿酒里下软筋散,一旦刘昱毒发,立刻摔杯为号,乱刀分尸。
“啧啧,鸿门宴啊。”秦风笑着摇了摇头,“这招虽然老套,但确实好用。咱们这位秦老爷子,为了那个江南王的梦,这次可是连棺材本都押上了。”
这时候,一直坐在角落里看地图的庞德林站了起来,眉头微皱,手中的羽扇轻轻拍打着掌心。
“主公,这事儿咱们怎么看?”
庞德林走到桌前,眼神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顾雍那老狐狸虽然有些手段,但刘昱也不是吃素的。那可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疯子,对危险的嗅觉比狗还灵。”
“若是顾雍真的得手了,江南世家重新掌权,再加上长江天险,咱们日后南下,怕是要多费不少手脚。”
说到这儿,庞德林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主公,要不要咱们……帮帮场子?”
“帮谁?”云裳眨巴着眼睛问道,“帮顾雍弄死刘昱?还是帮刘昱弄死顾雍?”
“都可以。”庞德林冷笑一声,“若是想乱得更彻底,咱们可以暗中给顾雍送点猛火油,让他把动静闹大点;或者是给刘昱透个风,让他提前有了防备,双方拼个两败俱伤。”
“军师这招驱虎吞狼,用得倒是顺手。”秦风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棂。
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却也让屋内的空气瞬间清醒。
秦风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看不见星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这次,我还是不打算插手。”
“为何?”庞德林一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稍微推一把,就能让江南血流成河。”
“血流成河,流的是谁的血?”
秦风转过身,背对着黑暗,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平静,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酷。
“军师,你觉得顾雍赢了好,还是刘昱赢了好?”
没等庞德林回答,秦风就自问自答道:
“顾雍若是赢了,那就是旧瓶装新酒。江南还是那个江南,世家大族依旧骑在百姓头上拉屎撒尿,只不过换了个听话的秦牧云当傀儡。”
“这帮吸血鬼会为了保住既得利益,死死地抱成团,到时候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团结且腐朽的江南。”
“那刘昱赢了呢?”云裳问道。
“刘昱若是赢了,那就是疯狗出笼。”秦风淡淡道,“他会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叛他,他会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恐惧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他会举起屠刀,把那些盘踞在江南几百年的世家豪族,杀个干干净净。”
“这……”庞德林倒吸一口凉气,“那江南岂不是要变成人间地狱?”
“已经是地狱了,不在乎再多这一把火。”秦风的声音冷硬如铁。
“那些世家大族,就像是长在江南这块好肉上的毒疮。我们从外面动刀子,很难剔干净,还会弄得自己一身腥。”
“现在,刘昱愿意当这把剔骨尖刀,我们为什么要拦着?”
“只有让他们彻底决裂,只有让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被杀得人头滚滚,江南的百姓才会彻底死心,旧的秩序才会彻底崩塌。”
说到这儿,秦风走回桌案前,拿起那块绢布,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苗吞噬了那个充满阴谋的日期,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传令给金陵的所有暗桩。”秦风看向云裳,语气严肃而不容置疑。
“从即刻起,启动静默状态。”
“所有人,停止一切情报刺探,停止一切煽风点火的活动,保护好自己的命。”
“告诉他们,这一夜,无论外头杀声多大,无论谁来敲门求救,哪怕是秦牧云跪在门口磕头,也不许开门,不许干涉!”
“他们只需要做一件事——”
秦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耳朵。
“看,听,记下来。”
“把这场旧时代最后的疯狂,一笔一笔地记下来。等到天亮之后,这就是我们审判他们的罪证。”
云裳挺直了腰杆,神色凛然:“属下明白!绝不让兄弟们为了这帮垃圾去冒险!”
“去吧。”
秦风挥了挥手。
云裳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庞德林站在原地,看着秦风那略显萧索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他原本以为主公会利用这次机会大搞阴谋诡计,却没想到,主公选择了一种最为宏大、也最为残忍的方式——袖手旁观。
看着旧世界在烈火中自我毁灭,然后在废墟上建立新的大厦。
“黎明前总是最黑的。”
秦风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
“刘昱,顾雍,还有我那位好爷爷……祝你们,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