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蒸汽纪元
【通用熟练度—500】
黑石镇的一处工坊里，铁锤的敲击声、风箱的呼啸和工匠们的吆喝混杂成一片。
艾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和其他工匠一起紧盯着领主的每一个动作。
洛斯半跪在砂模旁，手持木尺反复比量着图纸上的汽缸尺寸，炭笔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蒸汽锤的铸造不同于寻常铁匠活。
稍有不慎，轻则铸件开裂，重则汽缸爆裂、铁水四溅。
最棘手的是铸造环节：铁水温度必须恰到好处。
过热，砂模会被烧穿，铁水渗漏成废铁；过冷，铁水流不动，气泡封在铸件里，日后高压之下，必成夺命陷阱。
一旁的助手正拉动风箱，炉中铁块已化为一汪橙黄的铁水，表面浮着蓝紫色的渣滓，如熔融的蓝紫色浮冰。
“浇铸！”
炽红的铁水从坩埚倾泻而出，沿陶土导管灌入砂模。
砂模里混了碾碎的石英和焦炭粉，外壁缠着铁箍。
可洛斯仍不放心，叫人搬来石头在周围死死固定住。
当铁水灌入的瞬间，热气蒸腾，砂模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好在洛斯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待铸件冷却，洛斯转向锻打连杆。
蒸汽锤的连杆需承受反复冲击，寻常熟铁太软，生铁又脆，非得用反复折叠锻打的低碳钢不可。
不过他之前已经掌握了炼钢技术，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烧至白热的钢坯被水力锤锻打至亮白色，每一次锤击都带着沉闷的轰鸣。
洛斯和艾克轮番上阵，大锤塑形，小锤修边。
金属在重击下扭曲、延展，最终化作一条精钢脊梁。
铁砧旁堆着半成品的活塞、阀门等，黄铜配件在油灯下泛着蜜色光泽。
三日后，所有部件一字排开。
黄铜阀门在火光下泛着蜜色光泽，活塞环涂满黑亮的石墨油脂。
工匠们用麻绳吊起汽缸，缓缓将其对准锻铁框架。
当最后一颗螺栓拧紧，学徒们迫不及待地往锅炉里铲煤。
气压表的指针开始颤斗，连杆吱嘎作响，象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艾克拉下操纵杆。
蒸汽锤的铸铁锤头首次自行抬升，在众人的摒息中又狠狠砸下。
轰！
锤头砸在试锻的铁锭上，冲击波震得工坊屋檐下的灰，簌簌落下。
洛斯仰头大笑，笑声淹没在排气管喷发的白色气浪中。
这尊由他们亲手赋予生命的钢铁巨兽，正用有节奏的锤击声宣告。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这间烟火缭绕的工棚里诞生。
洛斯接过艾克递来的亚麻布，缓缓拭去脸上凝结的灰泥。
他望着手中斑驳的布片，嘴角牵起一丝疲惫的笑意。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竟感到越来越疲惫。
这不是源于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仿佛负担着某种重物。
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新出现的文明权柄。
可惜贝拉不在身边，否则还可以询问一番。
洛斯将亚麻布折好，抬眼看着年轻的艾克。
“这些日子，你提出的每个问题我都解答。
“现在是时候让你担起责任了。”
他拍了拍艾克的肩膀，指向那台轰鸣的蒸汽锤。
金属外壳在工坊的灯火下泛着暗哑的光泽。
“以这台为原型，带着工匠们再造两台出来。这十几个人，就交给你了。”
“对了，不单单是动力锤，还有之前和你说的简易机床也更替成蒸汽动力。”
艾克脸上的兴奋骤然凝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具皮带上的纹路，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领主大人，我————这————”
蒸汽锤的构造远比水力锻锤复杂数倍。
更何况还要举一反三，改动领主大人所说的简易机床。
此刻，金属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此刻在他耳中格外刺耳。
洛斯注视着艾克有些忐忑的瞳孔，指尖轻轻敲打他的额头。
“还记得你第一次组装齿轮组时，是做什么？
艾克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蒸汽般喷涌。
那些用橡木雕刻的微型构件，还有在作坊地板上铺展的精细图纸。
他的声音陡然清亮：“我明白了，模型！要先做比例模型！”
说完，艾克没有等领主大人的回应，一脸激动的招呼所有工匠开始打造模型。
洛斯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忙碌的众人，转身离开。
打造蒸汽锤，是为了保障冬季能源源不断补充箭矢、投枪、钢臂等常用军械。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安德莱格虫族压境时的危机感，仍如芒刺在背。
鹰喙口急需一种能瞬间发动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猛火油柜虽然威力恐怖，但战前预热的时间足以让敌人抓住破绽。
同时还必须等敌人抵近城墙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看来，是时候推进炼金炸药的项目了。”
洛斯刚踏出工坊，迎面就撞上气鼓鼓的安娜。
她正拽着神色尤豫的凯瑟琳快步走来。
安娜一见他的身影，双眼顿时亮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领主大人！”
她双手叉腰，声音清脆响亮。
“停尸房扩建了五座，可那些怪物尸体还是堆得比山高！”
“我和凯瑟琳大姐就算长八只手也处理不完！
”
她身后的凯瑟琳低着头，局促地在地上用靴尖画着小弧线，始终低垂着头，脖颈几乎要埋进领口里。
作为领主新收的学徒，她可没勇气像安娜那样直视领主大人的眼睛。
洛斯微微眯起眼，看向安娜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刚张开嘴吐出几个字：“安娜，我————”
“呜哇——！
“6
安娜突然放声大哭：“您明明之前说过放七天假，结果却让我去教导凯瑟琳大姐和兰芙二姐。
“，“安娜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洛斯的嘴角在寒风中僵硬地抽动了几下。
不知从何时起，那两个年长的姑娘已然成了安娜的“大姐“和“二姐“。
过了一会后，安娜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平息，只有那通红的鼻尖还在不时耸动，像只委屈的雪地小兽。
洛斯翻遍全身上下，终于从内衬口袋找出一块尚且干净的亚麻布。
他单膝跪在雪地里，轻轻托起安娜冻得通红的小脸。
要知道安娜现在才八岁，就已经在洛斯的教导下掌握了超过这个时代的医术。
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哪怕不论医术。
单单安娜能啃得下那比她还要高的宝典，就可知其学习天赋。
洛斯对待人才都会有极大的耐心。
他小心翼翼地为小丫头擦着泪痕，轻声说道：“安娜，你知道问题在哪吗？”
安娜一时间愣住，都忘记了哭泣。
“想想看。”
“黑石镇最好的小医生为什么要亲自处理尸体？
”
洛斯将亚麻布折成整齐的方块，把布块按在安娜鼻尖上。
“擤干净，然后去培训更多的学徒。”
“你一个人最多握住两把手术刀，但是只要你培养出二十名学徒，那就是四十把手术刀。”
“这不比你一个人快多了？”
一语惊醒安娜，她的眼睛瞬间变得锃亮：“我也可以？”
洛斯郑重点头说道：“当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凯瑟琳和兰芙，不行还可以来找我。”
安娜突然扑上来，在洛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拽起凯瑟琳，两人冲进漫天飞雪中。
她要象领主大人一样，想命令谁干活，谁就得干活。
只要培养出几百名学徒，自己就可以的在被窝里睡大觉了！
凯瑟琳回头瞥见洛斯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她看出来了领主大人的计谋，但是要和安娜解释？
她可不敢————
直到两个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洛斯才呼出一口白雾，终于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