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龙踏出漩涡的瞬间，看见的第一幕是地狱。
青铜大殿的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
血是暗红的，凝固成一片片污渍。
尸体横七竖八，有些还完整，有些只剩残肢断臂。
浊气凝成的暗红雾霭低低弥漫，让整个空间的光线都变得扭曲诡异。
幸存者聚集在青铜大门附近，不足二十人。
赵小恒背着昏迷的周丹青，一手持剑，剑身已经布满缺口。
他身旁站着七八个玄冥、赤阳弟子，个个带伤，气息萎靡。
更远处，天衍宗还活着的五人背靠大门，眼神空洞。
显然还没从楚云峰的死中回过神来。
而大殿中央！
“终于肯出来了？”
肖阵子的声音。
林羽龙猛地转头，瞳孔骤缩。
肖阵子还活着。
不，那已经不能算“活着”了。
他的下半身消失了，从腰部以下，与地面上一丛疯狂生长的暗紫色藤蔓融为一体。
那些藤蔓粗如手臂，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刺，刺尖滴着粘稠的黑液。
藤蔓的根部扎进青铜地面，而地面下隐约能看见一具具尸体。
正在被藤蔓抽取血肉，迅速干瘪下去。
蚀灵草魔藤。
这才是肖阵子真正的底牌，以修士血肉为养料，催生出的禁忌邪物。
“你以为我会把命全押在万魂幡上？”
肖阵子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紫黑色纹路。
说话时嘴角咧开，露出已经发黑的牙齿。
“蚀灵草的种子，我进秘境第一天就种下了。
种在谁身上？你猜？”
他怪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陈东伟那个蠢货，真以为我给他的‘噬灵丹’是保命的？
那是蚀灵草的养料！
他每吃一颗，种子就在他丹田里长大一分。
等他死了，种子爆发，以他的金丹为养分，魔藤就能瞬间成型！”
赵小恒脸色铁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陈东伟死得那么诡异，身体干瘪的速度远超正常。
不是因为浊气吞噬，而是因为他体内早就埋了“种子”。
“疯子？”
一名赤阳宗弟子颤声道。
“疯子？不，这是智慧。”
肖阵子缓缓抬起手，他的双臂也已经藤蔓化，皮肤下能看到紫色的脉络在蠕动。
“掌门要万魂幡，我要的是这株‘蚀灵魔藤’。
等它吸干你们所有人，就能晋升四阶妖植，相当于元婴战力。
到时候，我带着魔藤出去，天衍宗？
呵呵，谁还回去当狗？”
他看向林羽龙，眼中闪过贪婪：
“还有你？刚才那空间里，有好东西吧？
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羽龙没说话。
他只是默默握紧了雷锤，同时用神识对身旁的编号七下达指令：
“准备战斗，优先摧毁魔藤根部。”
“指令接收。”
编号七眼眶中的雷火骤然炽烈。
但没等他们动手，异变先起。
“肖阵子！”
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赵小恒背上的周丹青，不知何时醒了。
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那道被浊气侵蚀的伤口已经发黑溃烂，显然活不了多久了。
但他眼睛很亮，死死盯着肖阵子。
“你给陈师兄的噬灵丹！”
周丹青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黑血，“我也吃过。”
肖阵子一愣，随即笑了：
“哦？周师弟也吃了？那可太好了。
你的炼丹师神魂，比陈东伟的还‘补’。”
“是啊”周丹青惨笑，
“很补，补到？我能在丹里做点手脚。”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口中。
不是吞，而是咬碎。
丹药碎裂的瞬间，刺鼻的辛辣气息弥漫开来。
那不是正常的药香，而是某种腐败、酸涩、令人作呕的味道。
“腐脉丹？”肖阵子脸色终于变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丹？”
“我炼的。”
周丹青咧开嘴，满口是血，
“专门对付蚀灵草的腐脉丹，本来是想等陈师兄反水时，用的。”
他看向赵小恒，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赵师弟！告诉，告诉我爹，新派勾结天衍，证据在我怀里。”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
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暴起，但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紫黑色。
那些血管如同活物般蠕动，最终全部向胸口那道伤口汇聚。
伤口炸开了。
不是血肉横飞，而是喷涌出大量紫黑色的粘稠液体。
液体落地后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青铜地面被蚀出一个个小坑。
更可怕的是，这些液体仿佛有生命，自动流向那些蚀灵魔藤。
“不！！！”肖阵子尖叫。
晚了。
紫黑液体触碰到魔藤的瞬间，魔藤如同被泼了滚油，疯狂扭动、抽搐。
藤蔓表面鼓起一个个脓包，脓包炸裂，喷出更多紫黑液体。
连锁反应开始了，魔藤在“自我消化”。
以毒攻毒。
周丹青用自己这条命，用提前服下、潜伏在体内的腐脉丹药力。
在临死前引爆，污染了蚀灵魔藤的养分循环。
他是炼丹师，最懂药性相克。
“啊啊啊！！”肖阵子发出非人的惨叫。
他的身体开始崩溃。
与魔藤融合的部分率先腐烂，化作一滩滩腥臭的脓水。
接着是上半身，皮肤大片剥落，露出下面发黑的骨头。
“一起死吧！”
周丹青最后看了赵小恒一眼，眼中带着解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