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龙注意到天工殿的被杀修士，第一具尸体倒下时，血还是红的。
第二具尸体倒下时，血已经发黑。
第三具尸体倒下时，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那个赤阳宗弟子被一尊只剩上半身的傀儡抓住脚踝。
整个人像破布一样被抡起来砸向青铜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护体灵光炸碎，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还没死，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傀儡眼眶里涌出的暗红色浊气已经顺着七窍钻进体内。
三息。
只用了三息时间，他的皮肤开始浮现蛛网般的黑纹。
眼球变成浑浊的暗红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不是冲向傀儡！
而是扑向最近的一个同门，赤阳宗的另一个弟子。
“李师兄！你要做什么？”
剑刃穿透胸膛。
被浊气侵蚀的“李师兄”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剑，咧嘴笑了。
黑血从他嘴角淌下，他伸出双手掐住了出剑师弟的脖子。
咔嚓。
第二具尸体倒地。
“这些鬼东西会传染！！”
有人嘶声尖叫。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七尊被浊气复活的傀儡，每一尊的实力都在飞速攀升。
最开始只是金丹后期的水准，但随着它们吞噬的灵力、精血越多，气息就越发恐怖。
楚云峰一剑斩断了一尊傀儡的左臂。
剑光锋利，附着的纯阳剑气原本是邪祟克星。
可斩在浊气凝结的“血肉”上，竟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断臂落地后并未失去活性，反而化作数十条红色触手，缠向他的双腿。
“滚！”
楚云峰暴喝，周身剑气迸发，将触手绞碎。
但碎末化作红雾，又飘回傀儡断臂处，重新凝聚。
杀不死。
至少，常规手段杀不死。
“结天罡剑阵！”
楚云峰咬牙下令。
还能站着的十七名天衍宗弟子迅速靠拢，剑气相连，结成防御阵型。
剑光如罩，暂时挡住了两尊傀儡的扑击。
但每一击都让剑阵剧烈震颤，维持阵法的弟子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
“这些傀儡，实力已经接近元婴了。”
楚云峰心头冰凉。
他虽是金丹圆满，半步元婴，但半步之差就是天堑。
更可怕的是，浊气在侵蚀剑阵，那些红雾附着在剑气上，正缓慢地污染灵力本源。
“师兄，撑不住多久！”
一名剑脉弟子嘴角溢血。
丹盟新派的队伍最惨。
他们本来就不擅战斗，又离祭坛最近。
蚀灵旗引爆浊气时，陈东伟下意识想往后撤。
却被肖阵子事先布下的困阵绊了一跤。
就这一跤的耽搁，一尊胸口裂口喷涌红雾的傀儡扑到了面前。
“肖师弟！救我！！”
陈东伟尖叫。
肖阵子就在三丈外。
他刚拔出刺穿胸膛的剑，楚云峰那一剑没刺中心脏。
他用了替命符，此刻胸口一个血洞正在缓慢愈合。
听到陈东伟的呼喊，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陈师兄，你不是想要秘境核心吗？”
肖阵子轻声道。
“现在它来了。”
“你，啊！！！”
红雾淹没了陈东伟。
那雾钻进他的口鼻，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
他感到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无尽恶意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丹田的金丹疯狂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不！不要？”
陈东伟跪倒在地，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
“肖阵子，你骗我？
你说只是抽取灵气，打开核心封印。”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球开始凸出，血丝变成黑色。
“抽取灵气？”
肖阵子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讥讽。
“陈师兄啊陈师兄，你炼丹炼傻了？
万魂幡需要的是怨魂，是执念，是修士临死前最浓烈的恐惧和恨意。
灵气？那只是附赠品。”
他一步一步走向濒死的陈东伟，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以为天衍宗为什么找你合作？
因为你丹盟新派有‘噬灵丹’的丹方，能暂时压制浊气反噬？
不，是因为你们这群炼丹师的神魂比普通修士更‘纯净’，炼出来的怨魂质量更好。”
陈东伟的眼睛瞪大到极限。
林羽龙看见陈东伟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声音。
“秘境，核心，还有你们这些进来的人。”
“都是养料。掌门要炼的不是普通的万魂幡。
是能镇压一宗气运的‘天衍万魂幡’。
这炉子烧了三千年，浊气与核心已经融为一体，正是炼制的最好材料。”
“你？”
陈东伟嘴唇翕动。
“安心去吧。”
肖阵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神魂，会成为幡上第一万零三百二十七道怨魂。
这是你的荣幸。”
红雾彻底吞噬了陈东伟。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最后化作一具枯骨。
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颅顶飘出，那是他的魂魄！
但魂魄表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线，表情扭曲痛苦，张口发出无声的嘶吼。
肖阵子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黑色小幡，轻轻一晃。
陈东伟的魂魄被吸入幡中。
小幡表面，多了一道扭曲的人脸图案。
大殿已经乱成一锅粥。
二十多名散修和小宗门修士几乎死绝！
他们修为参差不齐，又没有阵法防护，在元婴级傀儡面前如同待宰羔羊。
侥幸活下来的几个也疯了，要么抱头鼠窜，要么跪地求饶，然后被红雾吞噬。
玄冥宗和赤阳宗的联盟收缩到了大殿东北角。
赵小恒背靠一尊完好傀儡，就是之前救过林羽龙的那尊雷纹傀儡。
它依旧沉默站立，对周围的厮杀毫无反应？
但只要浊气或傀儡靠近三丈内，它就会挥锤攻击。
“这东西只守不攻！”
陈火炎喘着粗气，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刚才被浊气触手擦过的结果。
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他用赤阳真火灼烧才勉强止住腐蚀。
“林师弟呢？！”
赵小恒一剑逼退一尊独臂傀儡，环顾四周。
刚才太乱了。
浊气爆发，傀儡复活，人群炸开。
等赵小恒回过神，林羽龙不见了。
“那边！”
周丹青指着祭坛方向。
林羽龙确实在祭坛附近。
但不是主动过去的。
就在肖阵子说出“养料”二字时，那尊雷纹傀儡突然动了。
它不是走，而是“瞬移”，青铜身躯化作一道雷光，出现在林羽龙身后。
巨大的金属手掌抓住林羽龙的肩膀，又一闪，出现在祭坛边缘。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
“放下林师弟！”
赵小恒目眦欲裂，想冲过去，但两尊被浊气侵蚀的傀儡拦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