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青溪镇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白雾裹着,晨露凝在青石板的纹路里,踩上去咯吱作响,混着药铺门板开启的吱呀声,撕开了小镇的宁静。百草堂的朱漆门板刚被推开半扇,一股夹杂着菊花清苦与薄荷凉润的药香便漫了出来,与雾气相缠,飘向街巷深处。
王宁立在柜台后,指尖正摩挲着一本泛黄的《本草经集注》。他身着月白色长衫,领口袖口绣着细巧的兰草纹样,衣襟上别着个素色香囊,里面塞着晒干的白菊花瓣,走动间便有淡香浮动。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沉静,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淬了药汁的银针,能洞穿病症的症结。常年抓药配伍的双手,指腹带着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缝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药渍——那是属于草药人的勋章。
“王掌柜,救命!” 雾色中冲来一道踉跄的身影,是镇东头的李老汉。他抱着年幼的孙子,孩子小脸烧得通红,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团,呼吸粗重如拉风箱,眼角还泛着不正常的赤红。李老汉裤脚沾满泥水,鬓角的白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声音带着哭腔,“昨儿个还好好的,夜里突然就烧起来了,眼睛也红得吓人,镇上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辙啊!”
王宁心头一沉,伸手搭上孩子的脉搏。脉象浮数有力,再看孩子舌苔薄黄,咽喉红肿,正是风热外感的典型症状。他刚要开口,门外又涌进来一群村民,个个面带焦灼,有的捂着额头喊头痛,有的揉着眼睛抱怨视物模糊,症状竟与那孩子如出一辙。
“王掌柜,我这眼睛红了三天了,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一个妇人递过手帕,上面沾着些许脓性分泌物,“喝了好几碗姜汤,反倒烧得更厉害了!”
“我也是,头痛得像要炸开,浑身发烫,” 旁边的壮汉瓮声瓮气地说,“孙掌柜的回春堂给开了退烧药,吃了半点用没有,反而拉肚子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药铺里顿时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与病痛带来的压抑气息。王宁的妹妹王雪端着一壶凉茶过来,她梳着双丫髻,身穿淡绿色布裙,腰间系着绣着药篓图案的围裙,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却依旧有条不紊地给众人倒茶:“大家别急,先喝口水润润喉,我哥一定有办法。” 她虽年轻,却跟着王宁学了五年药理,辨药抓药的本事早已练就,只是面对这般大规模的怪症,难免有些心慌。
王宁沉思片刻,目光落在药柜顶层那排装满干菊花的瓷罐上。罐子里的菊花是今年新收的杭白菊,花瓣肥厚,色泽莹白,抓一把凑近鼻尖,清苦中带着回甘。他想起《本草纲目》中“菊花,性微寒,味甘苦,散风清热,平肝明目”的记载,这群村民的症状,正是风热之邪侵袭肺肝二经所致,菊花恰是对症之药。
“雪妹,取杭白菊五两,薄荷三两,桑叶四两,连翘二两,甘草一两!” 王宁语速沉稳,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灶上的砂锅架起来,加水八升,武火煮沸后转文火再煎半个时辰!”
“好嘞!” 王雪应声转身,手脚麻利地爬上高脚凳,打开瓷罐,用竹制药勺舀出菊花。白菊花瓣簌簌落下,带着清冽的香气,瞬间冲淡了药铺里的浊气。她动作娴熟地称药、分拣、清洗,翠绿的桑叶、淡紫的连翘与雪白的菊花在药盘中堆叠,像一幅色彩清雅的画。
药铺外,回春堂的掌柜孙玉国正隔着雾色张望。他穿着一身锦缎长袍,腰间挂着玉坠,面容油滑,眼神中却藏着嫉妒与阴鸷。看到百草堂门庭若市,而自己的药铺冷冷清清,他咬牙切齿地对身边的手下刘二说:“这王宁真是好运气,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竟能治得了这怪症!”
刘二是个精瘦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眼神凶狠:“孙掌柜,要不咱想个法子,让他这药铺开不下去?” 他搓了搓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狠戾。
孙玉国眼中精光一闪,附在刘二耳边低语了几句。刘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转身钻进了浓雾之中。
半个时辰后,药铺里飘出浓郁的药香。王宁亲自掌勺,将熬好的药汤舀进粗瓷碗中,分发给等候的村民:“这药每日三服,温饮,喝完后盖被发发汗,明日再来复诊。” 他一边递药,一边叮嘱,“切记不可再喝姜汤等热性饮品,饮食清淡,多喝温水。”
第一个服药的是李老汉的孙子,药汤入口微苦,却带着菊花的回甘。孩子喝完整碗药,没过多久便开始微微出汗,烧得通红的小脸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李老汉喜极而泣,对着王宁连连作揖:“王掌柜,您真是活菩萨!”
村民们见状,纷纷喝下汤药,原本焦灼的情绪渐渐平复。就在这时,刘二带着几个人冲进药铺,大声嚷嚷:“大家别喝了!这药有毒!” 他指着一个刚喝完药的村民,“我刚才看见他喝完药就脸色发白,肯定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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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民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有啊,反而觉得头没那么痛了。”
刘二眼珠一转,又道:“你们懂什么!这菊花性寒,喝多了伤脾胃,王宁这是想赚破!”
话音刚落,大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王宁带着林婉儿走了进来,目光如刀,直刺孙玉国:“孙玉国,你为了利益,草菅人命,今日该清算总账了!”
孙玉国握紧匕首,色厉内荏地喊道:“王宁,你别以为赢了一局就能怎么样!这青溪镇的药材市场,终究是我的!”他突然扑了上去,匕首朝着王宁胸口刺去。
王宁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把菊花粉,扬向孙玉国。孙玉国吸入药粉,顿时眼睛红肿,喷嚏不止,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林婉儿趁机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反手用绳索捆住。
“孙掌柜,你还记得十年前,进山采药坠崖的王药师吗?”王宁蹲下身,眼神冰冷。
孙玉国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的日记里写着,当年他发现你用假药替换真药,想揭发你,却被你推下了悬崖!”王宁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悲愤,“你以为没人知道,可天道好轮回,今日你的罪行,终究还是暴露了!”
原来,王宁父亲当年并非意外坠崖,而是被孙玉国所害。张阳药师正是父亲的老友,当年目睹了孙玉国的恶行,却因证据不足无法揭发,只能隐居乡野,暗中关注着百草堂。这次他主动现身相助,便是为了帮老友沉冤昭雪。
村民们闻讯赶来,听到孙玉国的罪行,愤怒不已。“打死这个凶手!”“把他送官法办!”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王宁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孙玉国的罪行,自有官府评判。现在,我们先救治乡亲们。”他带着野生菊花返回百草堂,张阳药师早已在此等候。两人联手,以野生菊花为君药,配伍张娜精心调制的药膳,制成了清热解毒的汤药和预防茶饮。
张娜穿着素色布裙,系着绣菊围裙,正有条不紊地指导乡亲们煎药。她将菊花与粳米、冰糖一同熬煮,制成清甜的菊花粥,既能清热解毒,又能滋养脾胃,适合老弱妇孺食用。“这菊花粥每日一碗,连喝三日,就能彻底清除体内的热毒。”她温柔地叮嘱着,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药香弥漫在青溪镇的街巷,村民们排队领取汤药和菊花粥。喝下药汤后,大家的头痛目赤症状迅速缓解,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孩子们捧着甜甜的菊花粥,吃得津津有味,欢声笑语取代了往日的病痛呻吟。
钱多多带着一群药材商赶来,对着王宁深深作揖:“王掌柜,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差点助纣为虐。今后,我们愿意无偿为百草堂提供优质药材,绝不再让孙玉国这样的败类破坏行规!”
王宁扶起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行医经商,都该坚守道义,这样才能长久。”
三日后,官府派人前来,将孙玉国、郑钦文和刘二带走问罪。根据他们的罪行,最终被判流放边疆,永世不得返回青溪镇。回春堂被查封,里面的假药全部被销毁。
经此一役,百草堂的名声传遍了周边城镇。张阳药师将自己毕生所学的菊花冷门配方传给了王宁,其中包括用菊花配伍制成的眼药膏、安神香等,让菊花的药用价值得到了充分发挥。钱多多兑现承诺,常年为百草堂提供优质药材,还牵头制定了药材行业的行规,杜绝假药流通。
秋日的阳光洒在百草堂的庭院里,王宁、王雪、张娜和林婉儿正一起晾晒菊花。雪白的菊花瓣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清冽的香气随风飘散。王雪拿起一朵菊花,轻声道:“哥,现在我终于明白,菊花‘节华’之名,不仅是指节令,更是指坚守道义的气节。”
王宁点头,目光望向庭院中那株盛开的菊花:“是啊,医者仁心,药者道义。这菊花不仅能治病救人,更能映照人心。今后,我们要像这菊花一样,坚守本心,以药济世,不负先辈的嘱托,不负乡亲们的信任。”
林婉儿靠在廊柱上,桃木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张娜端来一碗温热的菊花茶,递给众人:“喝杯菊花茶吧,清热明目,也算是庆祝我们渡过了难关。”
四人举杯,茶香与菊香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百草堂的庭院里。青溪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这株象征着正义与道义的菊花,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绽放,用它的清冽与坚韧,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