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玛依。
易中海坐在家里,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正满脸笑容的哄着,屋外忽然传来徐正成的声音:“易叔,总队新来了个播音员,从四九城来的,也在您以前那个轧钢厂待过,我给您介绍一下。”
轧钢厂?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易中海心中恍惚一瞬,一抬头就看见徐正成满脸微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
“徐主任来了,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许是听到徐正成的声音,一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长得不算好看的妇女,身前挂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着打招呼。
态度欣喜又热情。
徐正成笑着摆摆手:“翠花婶子不用客气,我来跟易叔聊聊天,顺便看看小学习缺不缺奶粉,改明儿我托人帮忙弄点回来。”
这妇女叫王翠花,中原人。
虽然因为贸易公司的原因,大灾期间很多地方都得到了及时救援,但也有疏漏的地方,所以同样出现了一些逃难的乡亲。
王翠花就是其中一员。
她去年逃难,偷偷躲在了一列货运火车上,糊里糊涂来到了戈壁,火车停下后,担心被发现就偷偷下了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沙漠,最后晕倒在了沙漠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又被牵着骆驼云水的易中海给发现了,把人救了回来。
王翠花当时怀着身孕,只是没有显怀,醒来后也不知道来了什么地方,但她不想回去,想留下就得有个依靠,有个人接纳。
正好易中海救了她,长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好人,王翠花便跪在地上恳请易中海收留。
易中海本来还为难,他这大岁数了,收留一个大姑娘,万一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不是毁他多年的人设吗?
正琢磨着找个女同志先照顾她,然后看看队里有没有想娶媳妇的,给她说一个,也能安定下来。
王翠花却说自己怀孕了,如果不收留她,便活不下去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这些年因为政策,有不少女青年支持边疆建设,石油工人不愁找老婆,这来个带球的,他还真不好给那些小青年做工作。
可这带球的,又远走他乡没有亲人的,他好象需要啊!
易中海眼前一亮,沉寂多年的心思活络起来,徐正成等人也一直想着给易中海收养个孩子的事,如今突然救回来个怀了孕,又无家可归的妇女同志,这不就是天意?
于是纷纷劝易中海先把人留下来。
就这样一个需要依靠,一个需要孩子,王翠花不嫌易中海老,易中海也不在意王翠花长相,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去年秋天。
王翠花生下个男孩,易中海喜极而泣,给这孩子取名为易学习。
虽然他不是这孩子的亲爹,但他已经很知足了,反正只要大家不说,孩子以后也不会知道,他相信自己这些年营造的人设,没人会嚼这舌根。
给这孩子取名易学习,也是易中海对他抱有很高的期望。
每次哄孩子的时候,都会小声嘀咕:“学习啊!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当干部,只有当干部才不会被人欺负。”
而王翠花也很庆幸当初的选择,易中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在这里名声和威望都不错,让她也颇受尊敬。
生活条件虽然艰苦,可比起家乡来却也要好得多。
“徐主任不用麻烦了,再过段时间学习就能断奶了,咱普通人家的孩子用不着那么金贵。”
王翠花感激的摇摇头,麻利的搬来椅子。
“你们坐。”
徐正成笑了笑没有多说,主动接过椅子,这才道:“婶子也别老是叫我徐主任,把我和易叔的关系都叫远了。”
王翠花笑了笑,没有接茬,易中海怎么叫徐正成她管不着,她可不能乱叫,这位搞不好哪天就成他们这最大的官了,她一个逃难来的女人还是尊敬些好。
易中海看了王翠花一眼,对徐正成笑道:“她年纪小,要是叫你名字象什么话,就这么叫正好,你是干部形象很重要,别人的称呼同样也会影响你的形象。”
徐正成笑着点点头,他就喜欢易中海这点,象个家里亲人一样,什么都以他为先的考虑。
她看向一边站着的于海棠,介绍道:“这位女同志就是从轧钢厂来的,叫于海棠,我听她说轧钢厂好象出了变故,您有没有想了解的?”
“变故?”
易中海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看向于海棠:“姑娘认识杨爱国杨厂长吗?”
听易中海问起杨爱国,于海棠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忙点了点头。
“认识,我进厂的时候,他是轧钢厂的书记,不过现在已经死了,我就是和他侄子谈对象,才被牵连。”
于海棠揉了揉通红的眼框。
“死了?”
易中海心中一震,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记得当初离开时,杨爱国还很精神,年纪也不是太大,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怎么死的?”
易中海颤声问道,毕竟是一起挨过打的人,乍闻杨爱国去世,他心里竟有些悲伤。
“说是潜伏特务,畏罪自杀,除了他一起自杀的,我听说还有一个叫谭秀玲的老太婆,以及他儿子金沢。”
于海棠也不确定,这些都是她从外事局看押人员的聊天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她也不知道真假。
易中海却又是一震。
谭秀玲?
那不是聋老太太吗?
她也死了?
易中海满心都是徨恐,却不敢表露出来,他当初可是听说过,聋老太太的儿子金沢是特务,现在金沢都被抓住了,还死了!
那聋老太太能脱得了干系?
他绝对不能为此流露出伤心。特务分子死了也该唾弃,他易中海虽然以前跟聋老太太走得近,但绝对没有参与过任何她的任何事!
“死得好,没想到这老太婆竟然是特务,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果然狡猾。”易中海义正言辞的骂道。
徐正成和于海棠闻言一愣,吃惊的看向他。
易中海哪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解释道:“我以前跟这老太婆都住在南锣鼓巷95号院,不满你们说,我看她年纪大,把她当自己长辈照顾,可后来却被她言语蛊惑,差点就做了一些错事,没想到她竟然真是特务。”
“唉!悔不当初啊!”
易中海叹着气,满脸都是懊恼。
“易叔都过去了,坏人终究落网,您也不要太过自责,即便以前有什么,那也是敌人太过狡猾,利用了您的善良。”徐正成开解道。
于海棠却一脸奇怪的看着易中海。
“这位易师傅,您说您以前住在南锣鼓巷95号院?”
“是啊!”易中海点点头,不解道:“你知道这个四合院?”
“知道,太知道了,我姐就嫁到这院里,他丈夫是后院的秦淮民。”于海棠激动得快哭了,本以为到了这里以后会无依无靠,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他乡遇故知了!
谁知,易中海听后却象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尤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开口。
“姑娘,你姐夫是秦淮民,你还和杨爱国的侄子搞对象,最后还把自己弄牵连到这里来,你这脑子”
易中海没有说完,眼神却怀疑的在她脑门上打量。
徐正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好奇的问:“易叔,您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这个秦淮民不简单?”
易中海摇头:“他没什么特别,他妹夫是现在名声大噪的贸易公司主任赵虎,赵虎又正好跟杨爱国有矛盾,这姑娘的姐姐既然嫁给了秦淮民,她还跑去跟杨爱国的侄子谈对象,左跳右跳,我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怀疑的看向于海棠:“姑娘,你仔细说说吧!”
徐正成也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皱着眉头看着于海棠,也好奇她这脑子怎么长的。
于海棠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笑道:“其实我也认识到了这件事不简单,在杨爱国出事前,上级要对贸易公司展开清查,工作组都入住了,我都以为赵虎要完了。谁知道第二天下午,我们就被抓了”
于海棠缓慢的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点点讲了出来,易中海和徐正成听完,全都默不作声,没有发表意见。
事情果然跟他们想的一样,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徐正成叹气道:“易叔,前段时间广播中,某部领导突然被审查,然后就调职,可能与这件事情有关,这位赵主任厉害啊!”
易中海点点头:“政治上的事我不太懂,但你可以把他当风向标,以后如果有大变故,就在大方向上跟他站在一边,这样才能在这克拉玛依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他心里对赵虎仍有旧恨,但事关徐正成的前途,他以后在这里的地位,不能意气用事。
徐正成也是这个想法,而且他能感觉到,最近政治上的风向,正在慢慢发生变化,将来可能要出大事,他本来还迷茫,不知道该跟着往哪边倒。
现在倒是有个参照了。
贸易公司这么大的单位,如果将来真的有变故发生,肯定不能置身事外,他就看贸易公司这根标杆的动作而动作。
于海棠却一脸懵逼,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有了这次交谈,她也算跟徐正成和易中海拉近了关系,以后也算有了靠山,让她在迷茫中又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