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工作组的指示，我们自然要听取。”
赵虎端正态度，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张秘书您请说。”
张秘书露出微笑，从公文包里拿出文档。
“这次主要是关于农业生产方面的工作，在去年运动展开以来，各地群众积极拥护，踊跃带头，同时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从各地报上来目标看，今年许多公社有信心做到产量翻倍，甚至数倍的可能，亩产达到上千斤都不是问题，明年有望再翻几倍的可能。”
“而贸易公司下属的供应基地，拥有红星研究所这样的单位，投入大量时间，财力，物力，今年的冬小麦的收成预估却只有四百斤出头，这属于严重拖运动后腿的行为。
工作组指示，贸易公司下属研究所实验田，明年至少要达到五倍的”
“噗！”
本来喝着茶，无所谓听着的赵虎，猛一口把茶喷了出来，抬手制止了张秘书继续说下去。
“五倍？”
赵虎满脸不可置信。
“张秘书，你也是在根据地工作过的老同志，应该了解过根据地百姓的农业生产，你认为这个产量可能吗？”
张秘书闻言，竖起拳头挡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微笑道：“事在人为，科技在进步，农业技术自然在进步，植物也是一种生命体，成长的关键还是营养问题，只要营养足够，也不是不能达到这种产量嘛！”
“营养足够？那是不是得往田里倒点肉汤，每一株都用肉汤浇灌，这样营养才算足够？”赵虎讽刺的问道。
面对赵虎的讽刺，张秘书诧诧一笑：“实验探索总有些特殊手段，只要达到这个数据，过程并不重要，我们得让群众看到我们的成果，对跃进充满信心。”
“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张秘书看了眼赵虎，继续道：“不仅是农业产量，还有养殖，根据某某县某某公社报上来的数据，去年十月的猪仔，现在四月末，短短七个月长势已经达到三百斤。
你们贸易公司下面那么多养殖基地，在养殖方面应该向人家学学。”
他微笑着合上文档，看着沉默不语的赵虎，心情非常舒畅，总算是扳回一局，找回了身为领导的位置。
而赵虎之所以沉默，不是相信了张秘书提供的这些数据，而是听明白了张秘书话里的意思。
就是让他弄虚作假，拿出表面数据。
他能干这事？
做了就是把柄，不得不跟他们站在一边。
不做就是拖累运动，对抗跃进，在大势之下，可以直接把他踢开，让别人来接手贸易公司。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赵虎才沉默不语的思考着应对方法。
面对大势，被动应付肯定是不行的。
赵虎漫不经的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把烟盒递到张秘书面前，笑着问：“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张秘书摆摆手：“要是赵虎同志对工作指示没有意见，那我就先走了，期待赵虎同志早日来工作组找领导汇报工作。”
他相信赵虎知道该怎么选择，站起来要走。
如果不知道怎么选择？
他看着这简朴的办公室，也是心驰神往啊！
他也不是没有来坐一坐的可能！
“别急呀！”
赵虎伸手拦住，一边点烟一边说：“我还没发表意见呢！而且我也还有点事情跟张秘书聊聊。”
“是吗？”
张秘书笑着坐了下去，神情玩味的看着赵虎，也想听听赵虎是个怎么样的决断。
抽烟好啊！
抽烟就说明心中没有成算，纠结万分呐！
赵虎自顾抽了几口烟，冷静的开口：“有些事情我本来并不想介入太深，不过大家既然想让我往深了介入，我赵虎也不是怕事的人。”
“张秘书是跟在领导身边的人，也应该知道我掌管着什么部门，手里有很先进的录像录音设备，监听设备，人员也不少。”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数据。”
赵虎抬头，一脸微笑的看着张秘书。
张秘书却勃然色变，一拍桌子，涨红着脸道：“你敢监听领导，谁给你的权利，知不知道仅凭这一点，就能把你一撸到底。”
“我可没这么干，张秘书你可别冤枉人，说话要讲证据，上级不会因为你一句没有证据的诬告就冤枉一名干部。”
“而且我也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
赵虎没有半点慌张，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从容反驳。
张秘书也冷静下来，狐疑的看着赵虎：“那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虎呵呵一笑：“我不是说了，怀疑这些数据的真实性，自然要把怎么做到这种产量的过程，做一个完整的记录，然后宣传宣传，张秘书以为如何？”
看着赵虎脸上调侃的笑容，张秘书反而松了口气，他轻笑道：“赵虎同志也别忘了，宣传也是要审核的！”
“那不要紧。”赵虎回以微笑：“我贸易公司有自己的宣传部，旗下食品厂遍布各地都有自己的宣传单位，做个宣传还是没有问题，言论自由，总有领导会支持我，张秘书觉得呢？”
“你”
张秘书气急。
“你这是想要鱼死网破？”
他是真被赵虎的话吓到了，要是贸易公司真不听招呼，胡乱宣传，还真不见得压下去，一旦质疑声音露头，后果不堪设想。
赵虎却笑着摆摆手。
“没有那种想法，只是维护自己罢了，何况瓦罐碰瓷器，碎了也就碎了。”
“只要了解过我的履历，张秘书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绝境中也不妥协。”
说到这，赵虎把头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想想解放前的警备司令李蚊。”
张秘书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就是个疯子。”
“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多大的后果？甚至”
赵虎摆手打断：“后果我不想知道，至于“疯子”？我很喜欢这两个字。”
“哼！”张秘书气急败坏的冷哼道：“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
赵虎掐灭烟头站起身。
“在说怎么样之前，我还有点东西给你看看。”
在张秘书疑惑的目光当中，赵虎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一份文档，走回来交到他手上。
“你看看这个。”
张秘书沉着脸拿过文档看了起来，只一扫上面的内容就瞪圆了眼睛，心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不满的看着赵虎。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两个普通国外侨民，有什么特别吗？”